爱恨纵横纠结 四
看不到太阳的克莱茵，幽暗的黄昏，幽暗的丛林。冷冷的风依旧不断气低吟着发生在哭泣之地的悲泣故事，冰凉的雨依旧若急若徐，是不是在哀怜那些卑微的灵魂～
在鬼影一般的几许枯败的树枝后面默默地站立着几位年轻人。黑发的少年手持长剑。剑尖反射如星的寒光，行映衬着他冷漠的黑色眼睛。持剑少年的对面，年轻的魔法师低着头，抱在胸前的木头法杖顶端的硕大魔晶正好遮掩了他落寞的表情。法师先生的傍边，娇小的祭司小姐将头埋在大个子王子的胸口。在经历了接二连三残忍却无奈的葬礼之后，挤压在心头的爱和恨还有信仰都一齐转化成“月之恩宠”实在是承受不起痛苦。
最后的葬礼！埋葬前天一同从小村庄中撤出来的最后一位村民！
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个瘦弱少年，看着他那双不甘心辞世的眼睛，葛里菲兹这才想起一同战斗了三天，居然没来得急问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用一张很旧的弓射出精准的箭，那么从容的表情；只记得他抡起砍刀一脸砍倒好几只腐尸怪，那么无畏的身影，只记得他亲手将自己的阿婆埋葬，眼中闪亮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那么坚强的一颗心！
“他是……”王子哽咽得语塞。
“他是我们的同伴，一名优秀的战士。”冷漠的黑发少年用冷漠的声音继续着葛里菲兹说不出口的悼词。“他在和妖魔连续战斗了三天三夜之后，尸毒发作倒在这里……”
“经历痛苦的灵魂祈祷安息。愿飞翔的女武神将之引入收藏英灵的殿堂。”尼尔的声音在颤动。他俯下身轻轻用手和上无名少年的眼帘。“身在人间，他为了幸福英勇地的战斗过。伟大战士的灵魂不必再经历沧魂之海风雨的洗礼，只是……”到了这里，尼尔也终于说不下去了。
“只是，只是……”王子殿下感觉到胸口瞬间湿透了，那是月之女祭司抑制不住的泪水。于是深吸一口气，葛里菲兹知道有些话有些事即便是残忍，也不得不说不得不做。“只是为了防止勇者的遗体被肮脏的死灵魔法玷污。我们不得不，不得不取下他的首级。这种罪孽就由我高斯帝国的王子葛里菲兹?乔?高德佛里一个人承担。约修亚，动手！”
峥峥铁剑沿着弧线划过，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起，即便是冷面少年也不忍心再看。“尼尔，该你了！”
不敢抬头，年轻的魔法师先生用意识呼唤土系魔精。不久，魔杖前端的魔晶就发出土黄色的光晕，无名少年的遗体在沸腾一般的泥土上慢慢下落，直至被隆起的土堆完全包裹。
“安息吧，坚强的灵魂。活着的人是你英勇战绩的见证。”无名少年用过的砍刀和旧弓被葛里菲兹交叉插在土堆上，形成了最能够表明被埋藏在这里的人的事迹的墓碑。若是以后有猎魔人经过这里，看到它们都会恭谨地献上一束路边的野花。对于英勇战死的战士而言，这就是最高的赞美和认同。
葛里菲兹带头走到墓碑前，拔剑行了个骑士礼，接着夏洛特、约修亚和尼尔也都依次行过相应的礼节。简单的葬礼结束，王子扭过头。“走了！”
***
天寻小队在保护流亡的村民向高斯帝国撤离的途中遭到死灵生物有预谋的埋伏和袭击。虽然杀出一条血路，在汤过一条小河之后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但从小村庄撤出来的五十来位村民已经剩下不到二十位，而且大多数都受了伤。月之女祭司夏洛特在处理伤员伤口时发现死灵生物的武器上除了附带着尸毒以外，还浸泡过另一种不知名的毒素。这种奇怪的毒素能够大大抑制祭司系的净化魔法，纵使能力非法的“月之恩宠”尽费尽心力也不能将毒素完全驱散。夏洛特所做到的极限只是延缓尸毒发作的时间。看着一些身体虚弱的人相继死去，月之女祭司琉璃般圣洁纯美的心在滴血。她憎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反思着众神对克莱茵的遗弃。
不过随时发作的尸毒还不是流亡中的人们遭受的的威胁的全部。时不时从丛林中窜出来的腐尸怪和泥土中突然钻出来的尸魔就像飘荡在灰暗森林中的死亡阴影，时时刻刻盯死那些疲惫的人们，只要某人稍不留神就会取走其性命。先不论普通的村民，就连葛里菲兹这样意志坚强的骑士在经历连续的逃亡和战斗之后也难免会有精神不集中的时候。王子殿下一不小心被一只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的尸魔伤到了左肩，而休伯利安在保护冬焰的时候也被划破了脸颊。在毒素和失灵怪物的双重打击下，可怜的村民接二连三的倒下。仅仅只是过了一天，也就是从小村庄撤出来的第三天的黄昏，挺到最后的无名少年也终于挨不过尸毒的折磨，在痛苦中死去了。看到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不断消失在眼前，天寻小队的每一个人都心有不甘。而在战斗中替冬焰承受攻击而深受重伤的格林希尔还一直都没有醒来。面对如此困境，休伯利安、葛里菲兹、约修亚、尼尔还有夏洛特都束手无策。在简单的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先找个隐秘的地方修整一小段时间，同时处理逝去者的身后事，然后尽快撤出灰暗森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想法子把格林希尔治好。
天寻小队选取的藏身之处在一挫灌木的后面。还留着的几个装着重要生活物资的包裹被堆在了一起，昏迷不醒的格林希尔着被平放在一颗树干相对较粗的树下。葛里菲兹等人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埋葬刚刚死去的无名少年去了，休伯利安留下来静静陪在银发少女身边。贴着格林希尔坐下，他把少女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圣弗洛伊丁的地下水道最深处，格林希尔就曾经这样照顾过昏迷的他。按女孩的说法这样躺着要舒服很多。那么格林希尔，你现在好些了吗？
银发少女的坐骑，名叫“飞雪”的白色角羚吧嗒吧嗒地走过来。它低下头在沉睡的“彩云琉璃”脸上轻轻地舔着，想唤醒自己的小主人。不过格林希尔依旧没有反应。
看着面色安详的“彩云琉璃”，亚麻色头发少年只能将哀伤含在心里。他知道格林希尔为了救冬焰，付出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如果他哭出来，骄傲的云岭公主一定会生气的。可是他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地痛着呀，这种滋味又如何表达？
休伯利安伸手贴上格林希尔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刚刚夏洛特又给格林希尔治疗过，现在银发女孩的状况还比较稳定。这也让亚麻色头发的男孩稍稍安心。回过头，休伯利安看了看紧挨着他坐着的冬焰。男孩正用几分畏惧几分难过的眼色望着他，橙红色的眼眸波光闪闪。
休伯利安这才意识到可能是他太在乎格林希尔的伤势，在看冬焰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变得锐利。格林希尔是因为救冬焰受的伤，若说休伯利安一点责怪男孩的念头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不是孤苦伶仃的红发男孩的错呀。怎么能责怪到他的头上？伸手轻轻将男孩揽入自己怀里，休伯利安学着格林希尔的样子抚摸着男孩浓密的红色头发。“抱歉。吓着你了。你不必太难过。你是我们共同的弟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去保护你。”
躲在休伯利安的怀里，冬焰瑟瑟发抖。良久，男孩小声问道；“你喜欢格林希尔姐姐，是吗？”
“啊，是呀，喜欢她。”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休伯利安才能大方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模糊的双眼里晃动的全是“彩云琉璃”淘气又可爱的模样。
其实是我的错！我应该挡在始终挡在你前面。对不起，格林希尔，我食言了！
“是恋人吗？”
成为恋人啊，她会同意吧。“算是吧.”
“会心痛？”
“当然！很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休伯利安哥哥，都怪我没用，格林希尔姐姐才……。”冬焰拉着休伯利安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责骂。
“你看，格林希尔姐姐在笑呢？因为她知道你没有事，自己受伤也就只得了。她不怨你，我也不会。”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连想哭的时候，都哭不出来！”
“你还小，慢慢来。”休伯利安忍着自己心里的苦楚，还想去抚平冬焰的心头的伤痕。可十七岁的少年实在想不出适当的话语。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确实不能指望冬焰帮上忙，休伯利安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好身边每一个人。
少年和男孩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不久，葛里菲兹等人埋葬了无名少年之后返回来了。由于怕生火暴露目标，他们只能硬梆梆的面包和干肉塞入嘴巴里。不过在失落情绪的影响下，他们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其实一点味觉都感觉不到。
“到底是怎么了啊？是神的考验还是我们太弱小，居然一个都没救下来。”嚼着干涩的面包，夏洛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头发爆发出来。月之女祭司接下来的哭泣也处动了其他人心里的伤口。葛里菲兹能作的只是将哭得抽搐不已的夏洛特搂在怀里。
克莱茵是片充满绝望的地方，连留给悲伤的时间都会不长。休伯利安不久又感到有危险在靠近。天寻小队的众人只得立即动身，在漆黑夜里摸索着向帝国的方向走。经过一夜的行程，他们终于走出灰暗森林，并且误打误撞地走回了冬焰的家，那个孤零零立在小山坡的石头屋子。直到这里，他们终于能安心地修养。
生死交错而过，爱恨纵横纠结。路途的远方还有多少艰险在等待着这些命运飘零的少年和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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