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尸魔
哭地的雨幕中，天寻小队的六个年轻人排出一个类似于楔形的探索阵形向前赶路。队形的前排是由约修亚和休伯利安构成的双箭头。沉稳的王子殿下永远甘当殿后的角色。中间一排，格林希尔、尼尔、夏洛特依次排开。
“为什么是我在中间？我可是一位很有实力的战斗人员！怎么说也应该把夏洛特这样的辅助角色排到里面呀！”刚刚出发的时候，尼尔对于格林希尔这样的安排倒是颇有微辞。一幅被看轻了的不甘表情。可银发的女孩只是夸张地做出一个弯曲前臂展示大臂肌肉的动作，尼尔就红着脸不再多言语了。这其中的掌故说出来确实很让天才法师没有面子。
在边境小镇上作修整的时候，休伯利安和葛里菲兹从曾经进入过克莱茵的猎魔人那里了解到克莱茵的地势十分复杂，囊括了荒原、丛林、沼泽、乱石岗这些最具代表性的险恶地貌，因此经过慎重的商议，众人决定将马匹在商会换成马券，徒步进入克莱茵这个泽维尔（Xavier）大陆上著名的魔域和边缘地带。当然，格林希尔是不可能将她那头宝贝的角羚交给商会代养的。好在角羚是一种灵兽，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远比普通的马匹要好的多。将飞雪带入克莱茵不但不会碍事，还能在一定的程度上保留队伍的机动能力。但在放弃马匹之后，天寻小队能够携带物质的能力无疑会大打折扣。这就要求他们对各种物质都计划得非常精细，尽量做到该带的不能省，能不带的尽量不带。
格林希尔在履行队长职责的时候体现出了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心细。（格林希尔：喂，你的意识是我平时是个粗枝大叶的傻丫头吗？）在进入克莱茵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彩云琉璃”将一众好友聚在一间房间里，众人一起仔细地对将要带入哭地的物质作最后的清点。待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天色还早。六个年轻人都还不想休息，于是聚在一起愉快地聊聊天，开开玩笑什么的。也不记得是谁突然说起尼尔的手臂甚至没有夏洛特的粗（大概是葛里菲兹吧。），唯恐天下不乱的格林希尔真就拉着尼尔和夏洛特的手臂作比较。结果还是身为男性的尼尔略微粗一些。也许是那一晚轻松而愉快的气氛让一向话少的约修亚也沉浸其中。黑发少年对好友尼尔不依不饶，说什么手臂粗不一定代表有力量。于是众人起哄让夏洛特和尼尔比手劲。结果，厄，结果，尼尔在满头大汗地抵抗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还是被夏洛特优雅地摁倒在桌面上！
因此当格林希尔弯起手臂暗示那天晚上的事情后，尼尔羞得想要一头在树上撞死。一旁的夏洛特则是掩嘴而笑。祭司小姐小声告诉葛里菲兹，比试的时候她偷偷给自己施加了强壮术。王子殿下惊讶地看着一脸狡洁的“月之恩宠”。
想当初夏洛特是多么纯朴的一个女孩呀，没想到和格林希尔待长了，也学会了算计人！葛里菲兹觉得自己以后在心爱的人面前要低调，就像休伯利安在格林希尔面前那样，免得被无辜作弄。
其实格林希尔把尼尔排在队伍的中心并非只是出于对法师先生的保护。克莱茵虽然常年天气不好，却是是风之力和水之力都很强盛的地方。尼尔最上擅长的两系魔法可以得到最好的发挥。把他排到队伍中间，心思细腻的银发少女是希望他在这段时间有更突出的发挥。事实上也是这样，进入克莱茵之后，尼尔在魔法方面的灵感就不断涌现。他再次改良了“大气神盾”这个魔法，帮助格林希尔等人将雨水格挡在球形的气罩之外。
可即便在尼尔魔法的帮助下众人能够免于雨水的侵扰，阴沉沉的天色实在不能让苦行于其下的人们保持开朗。一路上六个年轻人之间的话语相对于往常少了很多，而且多半是对于前进方向的探讨。
也许是背上的负担比以往要重上太多，高贵而美丽的白色灵兽“飞雪”撒娇地用头轻轻蹭着格林希尔的脸颊，嘴里发出低微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银发女孩怜爱地摸着角羚颈部柔滑的鬃毛，目光中闪烁着不忍。“很累吧。我帮你背一点！”格林希尔伸手向去取飞雪背上的一个大包裹，可飞雪却加快步子走到休伯利安身后，用犄角顶了男孩的屁股一下。休伯利安机警地闪到一边，摸着他那头亚麻色的头发，做一脸无辜状。自从和格林希尔一起旅行一来，女孩的这头角羚就一直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经常找机会顶他踹他。南方来的男孩老实厚道，不但不和飞雪计较，有时还特意讨好。可飞雪却从不买账。这次休伯利安真的想不出那里得罪了它，昨天不是还喂过它嫩草吗？
“这孩子是想让武士大人您帮他背些东西呢！”飞雪的主人，美丽的云岭公主娇笑着看着迷茫中的休伯利安。
厄，这种事就想到我了呀！看来赫伯家的作弄人的因子不只是会在家人间传播，连坐骑也会染上呀。被如此欺负，再老实的人也是有想法的。不过休伯利安还是老实地从飞雪背上挑了两大包包裹提在手上。
目地达到，白色的角羚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踱回到主人的身边。看着休伯利安有些吃力的样子，格林希尔拍了飞雪的头一下，小声说道：“淘气鬼！”
“呵呵，忍着吧。日后这种事情多着呢！”走在最后的葛里菲兹幸灾乐祸地说道。
“夏洛特，你背的东西也蛮多的。重不重呀？”格林希尔故意拉长声音隔着尼尔对夏洛特使隔了眼色。
祭司小姐心领神会。她揉了揉自己的肩，笑着说：“是呀，一直都觉得肩膀有些酸呢！”
王子殿下脸一白，知道自己也被算计了。
由于提着东西，休伯利安落在了约修亚的后面。在前方开路的黑发男孩最先看到了一片林子，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各位再撑一会儿，如果那个猎魔人说得没错的话我们就快到来。”
“唉，约修亚～你呀，真不可爱！”两个女孩一口同声地数落着黑发男孩的无趣。
“别闹了，有情况！”约修亚低呵一声，抽出背上的“荣耀之心”，目光锐利。格林希尔等人在旅行中都成长了不少，已经不再是当初闯入圣弗洛伊丁地下水道的冒失鬼了。在听到约修亚发出的警告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背上和手上的背包和包裹放在地上，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摆出防御的架势。
天寻小队刚刚排好阵形，前方的树林里就冲出十来个面目可憎的类人型的高大怪物。其中好几个怪物的肩膀上都扛着人。
“救人！”休伯利安大喊一声，扔下包裹第一个冲了上去。他这么轻易地脱离同伴的协防，看似冒失，实则是经过考虑的而做出的判断。在刚刚照面的短短一瞬，休伯利安就从怪物们笨拙的行动中看出眼前不知名的怪物并不厉害。为了第一时间救下被挟持的人，他决定主动出击。约修亚和葛里菲兹也在几乎同时作出了相同的判断，他俩慢了半步跟在休伯利安的身侧。
格林希尔没有出击。她在经历了多次的战斗的洗礼之后已经明白了自己在战斗时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队伍中已经有了三名出色的战士的情况下，作为天寻小队中唯一一个同时擅长近身战和弓箭技巧的人，银发的女孩理智地选择留在阵线的后排。
站在整个阵型的结合部，格林希尔能够发挥出自己精妙的弓箭技艺共给前方战斗的伙伴一强有力的支援，而当有敌人突破休伯利安的人的战线以后，她将手持利剑义无反顾地成为尼尔和夏洛特身前最后的屏障。
银发的女孩将自己的细剑“北极星”插在地上，又从飞雪的的背上取过云竹弓和箭矢。张弓搭箭，“死神的召唤”破空而出。第一波就射中了四头怪物。配上海龙的龙筋做成的弓弦，格林希尔手中的云竹弓威力何其之大！若是银发女孩拉满弓，箭矢携带的劲风能在一百五十百尺的距离内在普通人身体上开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这次她的箭更将怪物们射成肉块，稀里哗啦地散落在地上。场面之血腥让身边的夏洛特和尼尔忍不住犯呕。格林希尔却不因自己的弓箭产生如此之强的威力而高兴，反倒是皱起了眉头。不对，不该是这样！
不对，这种感觉？距离不远，休伯利安脚尖几次点地便率先冲到怪物跟前。接着冲力，男孩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地切入怪物的腹部。刀与肉一接触，休伯利安便心生困惑。弯刀传递到他心的并不是切筋断肉的质感，反倒是像没入了稀泥巴一样黏黏的感觉。怪物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抡起手中的带刺的粗大木棒砸向面前的男孩。休伯利安眼中寒光一闪，加大了刀柄上的力量。半转身，风沙弯刀顺势切穿了怪物的腰腹，带出大量的碎肉。怪物刚刚将大棒刚刚抡到半空，上半身就向后倾倒，摔在地上化成肉泥。
约修亚和葛里菲兹用的是同一款长剑，又同属高斯帝国皇家骑士学院毕业，但在长剑出鞘之后，两人展现出对剑技完全不同的理解。王子殿下挥动“荣耀之心”以磅礴的气势横扫而过，将所触及的怪物打散成肉块。约修亚犀利的尖峰则如毒蛇一般从葛里菲兹的剑幕中窜出，逐一洞穿怪物的要害。他倆联手干掉了大部分怪物。当格林希尔射出的第二波箭矢准确地命中企图逃走的两只怪物后，树林外的地面上满是怪物的残体碎肉。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看到怪物被消灭掉了，夏洛特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急匆匆跑过来，想要救助被怪物劫持的人类。
休伯利安向夏洛特摇摇头，示意祭司小姐不用费力气。“在怪物被扛着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
由于担心被劫持的人的状况，休伯利安在约修亚和葛里菲兹和怪物打斗的时候，抽空察看了他们的状况。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断气了，而且在身上留有明显的致命伤痕。
“那边就是村子吧，还在打！”
“休儿，跟上！”
约修亚和葛里菲兹寻着打斗的声音向隐藏在树林后面的小村庄跑去。休伯利安对正走过来的格林希尔使了个眼色。
银发女孩会意地点点头。“去吧。这里有我。”休伯利安便转身没入树林中。
树林那边的村庄并不大，这会儿已经是一片狼藉。大量怪物死去后化为腐臭的稀泥碎肉，其状其味都让人难以忍受。低矮的石屋之间有大约十来个人在和大群怪物搏斗着。这些人的伸手虽然比不上休伯利安等人，却也不会在一般的类人怪物面前吃亏。可在大群的怪物中独有一只高出其他怪物半尺，其外形也明显的强壮魁梧。它挥动一条长鞭，不断向村民抽打。鞭势沉重，一旦被打中就会皮开肉绽，有命也去了半条。在这头大怪物的压制下，村民们有些抵挡不住了。
当休伯利安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葛里菲兹和约修亚已经一左一右攻向了那头最大的怪物。普通的怪物跟本就不能对两位皇家骑士学院的高材生造成任何的威胁。杀出一条路，他俩很快就冲到怪物的跟前。葛里菲兹躲过怪物的长鞭从上斜向下斩，约修亚则从下向上刺。两柄“荣耀之心”一齐没入大怪物的体内。可这次的情况却和之前完全相反，大怪物并没有解体，反倒是狂怒地挥鞭抽打眼前两个胆敢伤害它的人。葛里菲兹和约修亚为了躲避大怪物气势汹汹的一鞭，都来不及抽出自己的长剑就闪到一旁。大怪物看到一击不中，就接连挥鞭逼得约修亚和葛里菲兹连连后退。
“砍下它的头！”休伯利安边朝两人这边赶，边大声提醒道。约修亚卸下背后的另一把皇家骑士团制式长剑尤里西斯（Ulysses）扔给葛里菲兹，自己又抽出腰间的刺剑。王子殿下接剑便对约黑发男孩做了个手势。约修亚点点头，斜身再次冲向大怪物。葛里菲兹紧紧跟着好友的后面。大怪物扬起长鞭，却突然顿了一下。它的肩头插着休伯利安掷出的弯刀。约修亚借着这个空隙，切入大怪物的近身，用刺剑狠狠扎向它的脚掌，将其定在地上。完成这个动作，黑发男孩随即蹲下身。紧跟在约修亚身后的王子殿下踩在好友的肩膀上一跃而起，挥剑斩向大怪物的脖颈。大力士手上一加力，怪物的脑袋被“喀嚓”一声切了下来。两个校友之间的配合默契而惊艳。葛里菲兹落地之后和约修亚击掌相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大怪物在他们背后闷声到底。村民看到最厉害的怪物被打倒，爆发出一阵欢呼。在天寻小队六人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消灭了所有的怪物。
“谢谢。多亏各位出手相助。”鏖战终于结束，村民中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看的的样貌大概四十来岁，留在左脸上长疤是他在克莱茵打拼的证明。
男子叫比利，是常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一名猎魔人。他代表村民对休伯利安等人表示感谢，也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关于这些类人怪物的情况。
“按你的说法，这些怪物不是魔兽，更不是普通动物。嗯～”休伯利安边说边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他死周地面上的碎尸，也确实没有看到魔兽所具有的魔晶。“这个我也怀疑过。在我用刀砍它们的时候也觉得它们的肉体和普通生物的肉体有很大差别，是黏稠的，而且稍一加力就会被打散成碎肉块。就好像…”
“他们本来就是用碎肉块和泥巴拼成的，叫腐尸怪！”比利直接说出了休伯利安心中那隐隐的猜测。
“哇～厄”忍着臭气在给受伤村民治疗的夏洛特祭司听了这话，直接吐了出来。格林希尔也恶心得翻直白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种情况下，男孩子倒是可以勉强保持冷静。葛里菲兹轻轻拍着祭司小姐的后背问道。
比利沉默一刻后从齿间憋出两个字“魔法！”
“我可从没有听说过这种恶心的魔法。”在场唯一的魔法师不相信。
“不是我说的。我有一个朋友叫帕吉特，在做猎魔人之前做了多年的冒险者，武技高超，见多识广。他一直一来都在克莱茵的深处活动，专门猎杀值钱的魔兽。前阵子他却突然撤出了来，在路过这里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克莱茵深处的突然出现一种怪物，四处袭击人类。还说这种怪物是有人用邪恶的法术造出来的。这个人的力量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抵抗得了的。当时他就劝我和他一起走，我却以为他在开玩笑。还嘲笑了他，没想到今天…唉，要是听了他的，基拉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可是，自然系的魔法…”尼尔想为自己所属的魔法师一系辩解，可他的好友约修亚却打断了他。“尼尔，你看这是不是死灵魔法？”。
顺着约修亚的手指看去，众人都大惊失色。刚刚被葛里菲兹杀死的那头大怪物逐渐化出污泥和碎肉，露出一具人类的尸体。
“这，就是了！”尼尔好容易才说了出来。年轻的天才法术不敢相信所他看到的。死灵法术是一中利用尸体和灵魂的法术，由于太阴邪而在全大陆遭到清剿，一度消声秘迹，没想到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果然是这样。”比利则颤抖得嘶声喊着。“帕吉特说腐尸怪的出现只是前兆。如果被死灵法师得到人类的尸体就不得了了，他可以做出更厉害的怪物，尸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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