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女人
夜幕下的苍野，闪过一抹亮光。
第三军团的临时驻扎地内火光通明，却不见一个守兵。营门外，防御的护栏大开，让开了一条直通里面的宽阔大路。
开广的校场上，一张矮桌尤为显眼。
悉。
原野的下夜尤为宁静，偶尔稀疏的草莽晃动，映出几个移动的黑影，给人的感觉也就像是幻影。
“蒙尼！”
营地里，朗朗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调侃传遍了方便十几里：“蹲了一晚上，不累啊？酒热好啦，来喝两杯吧！”柏敖带着个高大的部下，一手提着酒壶夹着三只酒杯，一手端着两个盛着下酒菜的碟子，一边走下校场，一边大方地笑道：“放心，知道你抠门，我请！”
呜呜。
黑夜里，只有风鸣回应。
柏敖也不在意，将手里的东西逐样放在矮几上，末了，还有闲情逸致摆弄了几下，让几样东西看起来摆的整整齐齐。
嗒嗒。
营外响起了马蹄声。
柏敖身后的高大男人抬头望去。军营外，黑漆漆的人影一横摆开，看起来像是一堵墙，几乎与夜晚的黑色连成了一体。在这样的背景下，前面那匹健硕的灰黑色大马尤其凸出，骑乘的中年人身材颀瘦，穿了一身黑甲，看起来犹如亡灵骑士。
柏敖招招手：“过来过来。”
喀。
挑开头盔的面甲，淡光映照下，蒙尼的表情并没有意外，很平静：“既然你在这里，那应该很清楚形式了。柏敖，考虑下吧，重新站队。”
嗯！
柏敖斟着酒，点点头：“考虑考虑。不过，我要价可不低，你先告诉我，苍叶云那老头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看看有没搞头。”
……
沉默中，蒙尼索性伸手摘下了头盔，透了透气。半响后，他朝着北面望了望，手里的黑盔也小幅度地向着那边扬了扬：“虽然你的驻地离龙之旷野很远，但是，应该很清楚那里生活着多少野龙吧？”彼此作为军团长，相互间多少有所了解，柏敖有时确实大大咧咧，可蒙尼没想过能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因而一开口，就直对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成千上万。”柏敖端起酒杯，‘淅’地喝了口。
“敷衍。”
对于这回答，蒙尼如此评价，不过也不在意，继续道：“外界传闻有二十四类，实质上，是二十八类，从未孵化的龙蛋到成年体，小至贼龙，大到岩王龙，加起来，按少了算也超过八十万！”吸了口冷风，蒙尼目光炯炯：“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柏敖耸眉：“什么概念？”
“别装糊涂！”
蒙尼扬起双手：“哪怕只驯服其中的十分之一，十年之后，天龙也可以横扫整个神界！？”
哈！
柏敖第一反应竟是笑喷了半口酒。
蒙尼偏头，而后耸耸肩。那模样，似乎就是不信拉倒的意思。
咳咳……
捂捂嘴，柏敖大摇其头：“玩称霸游戏？你还蒙尼，连自己都蒙不了，还蒙谁啊。”
“我可没说我要玩。”
蒙尼眯眯眼：“八十万野龙，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柏敖想笑，忍着，故作严肃地问：“又是什么概念？”
蒙尼的眼神，就像是饱受着饥饿的野兽，字词顿挫，铿锵有力：“不出百年，它的价值就可以大到足以换取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柏敖的笑意凝在脸上。
蒙尼扬起头盔：“龙图是个不错的王，但是，他不符合我的利益。”
“龙之旷野？”
“还有天冬。”
“啊啊……”
柏敖点头，笑着，表情却阴沉：“真是大手笔，只是，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吗？”
呵。
蒙尼不置可否地一笑，戴上头盔，声音变得沉闷：“当龙之旷野成为我的牧场，我会邀你共赏，亦或者，为你竖块碑！”
“你大方的我都感动了。”
“应该的，走吧。”
“去哪？”柏敖怕怕地往后一缩。
“虽然出了不少意外，不过，这时候，龙王城应该已经打下来了。”蒙尼掉过马头：“一起过去看看吧，嗯，对了……”策马而行，蒙尼淡然道：“你家的那位，恐怕也被‘请’过去了！”
乒。
柏敖手里的酒杯碎成了渣。
哗地。
军营外，部分黑甲兵团惊恐地后退，引起些许骚乱。蒙尼甩了甩缰绳，赶紧走人：“你知道，我只求财，别的不会，别找我麻烦。”
唦。
杯子成了沙，从柏敖手里洒下地。几息后，他‘哈’地笑出声，慢悠悠抬起脚，挑翻了酒桌，东西‘叮叮当当’撒了遍地。
那高大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军团长……”
柏敖伸手止住他。
“烈儒。”
“在！”
“不能打。”
“啊？”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能打，等龙王回来，一起算。”柏敖扭扭脖子，背后‘咔’地，迸出了一双白玉色的龙翼。
男子脸色一变，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能一个人去……”
“苍叶云也是这么想的。”
拍拍部下的手，柏敖‘哼’地嘲笑：“放心吧，他的目的是整个天龙，只要第三军团还在，他就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说着，顺势拿开了对方的手：“我去去就回。”为了表示重要，他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记牢了，绝不能打，这是军！令！”
“……”
面上的表情变幻了几次，男子咬了几次牙。最后，他还是低下了头：“是。”
“兄弟……”
风卷起，柏敖一飞冲霄。
“拜托了！”
呼~~~
小希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朝城外的方向骋眺。
视线的那端，火光冲天，映红了黑夜。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还见到一只散发着淡淡月光的夜鸟掠过，划破了夜空。
今晚后，天就要变了。小希吸吸气，转过身，从布鲁家的后门进了去。
近黎明时分，整座宅邸安静。
小希警觉地避开了巡视的家兵，穿过中庭，望见后院的楼阁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当走到园门外，她忽地顿了顿。
阁楼里亮光依旧。
主厅内，基隆坐在里头的主座上闭目养神，布鲁尔站在一边。气氛一如上半夜离开时的那样宁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希面色苍白，过了下，还是进去了。
嗯。
整座楼阁静悄悄的，似乎就只有基隆和布鲁尔两人。等到小希进了门，基隆呵出一声鼻息，睡醒了一般，睁开眼。
布鲁尔的头撇开，背着手，看着屋梁的雕花。
小希的气色更加惨淡了，单膝跪地：“家，家主，少爷。”
基隆坐正了，鹰般的眼光居高而下，直透人心：“去哪了？”
“没……”
“杀了她。”基隆截然一句，轻描淡写。
小希睁大眼，表情瞬间灰败。
“布鲁尔！”
数息后，基隆皱起眉头，瞄向不为所动的布鲁尔，沉着声重申了一次：“杀了她！”
“……”
看起来就像从走神中回来了，布鲁尔抬着的头动了动，往下低了低，冷淡地道：“你去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说就是了。”
小希的脑子一下转不过来，愣住了。
嗙。
基隆一拳捶在扶手上，猛一吼：“我让你杀了她！”
“小，小希去了兰廉家……”
“我没让你说话！”
“我让她去的！”
布鲁尔回头，盯着须发皆张的基隆，双眼直视他，并不退让：“不让我出去！什么都不让我管！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说到后面，布鲁尔也显得有些激动，目红咬牙：“你软禁我啊？当初答应会让我成为布鲁家家主的，现在过河拆桥啊！”
怦地，基隆盛怒而起，扬起手。
“家主，家主……”
小希大惊，连跪带爬地冲前去，抱住了基隆的大腿，尖声喊叫：“小希，都是小希，不是少爷，是小希，都是小希的错……”
“起来！”
布鲁尔激动的脸庞发红，吼了一声，掉头又盯着基隆，眦裂好似要吃人：“来啊！杀了我啊！我知道，你迟早会杀了我的！来啊！来……”
啪。
基隆一耳光甩过去。小希喊声一窒，布鲁尔瞪大了两眼。
然而。
这一巴掌，实际并没用多少力，基本上就是刚好有声音的程度。基隆鼓起的胸膛瘪了，刮出去的手掌重重拍在布鲁尔肩膀上。
“你……”
“唉…….”
基隆无力地叹了声，拍了拍面前的青年的肩：“我明白了，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把你当成小孩子，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抬起手，似乎要摸他的脸，但基隆还是放弃了，又多拍了肩膀一下：“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刚才那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布鲁尔张开口：“我……”
基隆露出‘我懂’的表情，摇摇头：“行了，不用说了。”罢了，他往下瞥了一眼，轻哼道：“像什么样？还不起来！”
小希一震，慌忙‘是、是’地退后，抹着泪爬起来。
这时，院子外进来了个将领。
基隆颌首，示意部下在外面稍等。随后，他小小地称赞了一下：“小希是吧？懂得维护主人，也算尽心，我会记住的。”
小希惶恐地弯腰就要跪下：“不，不敢，这是小希的本分。”
“起来吧。”
拂拂手，基隆往外走，没到门口又停了，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道：“你想早点主家，也是好事，那就跟来看看吧。”
布鲁尔嚅嗫了下，随后垂头：“是。”
基隆点头，出去的时候一招手。等在外面的将领瞟了屋里一样，靠过去，汇报道：“查过了，整个兵团没有异常，只是……”
“说！”
“早些时候，内务团的小清不知所踪了。”将领压低声音。
基隆猛地顿足。
将领忙道：“目前还没查清，所以还不确定……”
“不用查了。”
基隆扬手断了部下的解释，闭了闭眼：“真是千日防贼……龙王城那边呢？”
“打下来了！”
“全歼了？”基隆打起精神。
“不……”
“怎么回事！”
“据说，第四军团被摆了一道，他们被留下来的半个兵部牵制，第一军团的龙卫军有接近两万人趁机从城西撤走了！”
“这么说，第三军团和第八军团也没逮到了。”基隆开始揉额头。
“第三军团……”
将领不敢大声，生怕遭殃：“倒是第八军团拿下了，还有一部分在追捕，嗯，听前面的情报，兰廉家的那些人也在……”
基隆眼一亮：“真的？”
将领点头：“应该没错，冰霜龙太罕见了，应该不会有别家。”
基隆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那就是她了，你下去，发死令，一定要将她抓起来！”
“是！”
领了命，将领又道：“另外，苍叶云让您过去龙王城一趟。”
嗯。
基隆摆了摆手掌：“你先去吧。”
“是！”
将领肃立领命，这才大步离开了。
基隆站了会，扬扬下巴：“走吧。”
……
布鲁尔默不作响地跟出去，快要出门的时候，他略微回头：“你也来吧。”
啊？
小希一怔，畏惧地看了看前面走的基隆，见他没有出声的意思，心里一松，连忙点头答应，束着手碎步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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