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微尘
漆黑的空间闪烁着粒粒光点，迷乱炫美，仿佛夜宇的苍穹。
怎么对付这家伙？
倒悬在混沌的虚空中，真羽抱着手，苦恼地唉声叹气。在她前面，黑幕像浑浊的水面一样泛动，模糊的画面映出龙廷内部的场景。
外面的净光正飘在低空，左顾右盼。看样子，这位圣皇最小的弟子也一筹莫展。
真羽的处境差不多。
虚无之翼创造的空间独立于神界之外，只要自己愿意，净光毫无威胁可言。但相对的，自己对他，也是没有威胁——当初离开天羽，除了羽翼的原因，还因为自己没有修炼元素之力的天赋。真羽能跨过巫法境，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了化羽池。
以往遇到的对手，以虚无之翼的逆天能力，真羽仗着扎实的体术基本功，手里有把小刀都能戳死人。可惜净光的幻化偏偏可以免疫大部分物理打击……真羽驾驭元素之力的能力多少有，但显然没有达到能够伤到元素化的净光的程度。
眼下的情形，感觉就好像风与水斗。水找不到风的痕迹，风能触碰到水，可也拿水没办法。
唉。
真羽垂头叹气。早知道就弄一把厉害点的能量武器了。这样想着，却是没有办法了。
“算了。”
郁闷的咕喃咕喃着，真羽的耐性磨光了，决定结束这无趣的游戏。反正自个儿就个无名小卒，能够和圣王的弟子打个平手，已经赚了。
今天之后，会不会出名？不会出名？会出名？出名？
真羽恶趣地窃笑。
扑簌。
想归想，当下真羽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肩膀轻轻一抖。仿若寰宇的虚无场景些许地颤动了下，映照外界的画面转换，从净光身后往前飞去。到这时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无尽的夜空？真羽所在的空间，分明是虚无之翼围裹出来的一个圆球！
噜噜噜。
真羽操控着双翼，大刺刺地停在净光面前，隔空戳了戳他的鼻子，吐舌扮了个鬼脸。
嗯？
净光若有所觉，警惕地凝起眉头。
嘻嘻。
喜滋滋地偷笑，真羽朝他拍拍小屁股，这才心满意足地往上攀升，打算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之后，再出来装装寂寞高手。
而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了一点骚动。
“什么人，没点素质。”
真羽腹诽了一下，往奇特的树林层望了望。因为距离有点远，影像并不清晰，勉强可以看到是个双手插着裤兜的谁。
咦？
眨眨眼，真羽往前探探，从虚无之翼中伸出头去。
呀！
空中突然出现个人头，吓得附近几个第一时间发现的龙廷学员失声惊叫，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哄乱，浮行道内人仰马翻。
“先……”
真羽看得清楚了，嘴角渐渐翘了起来，笑容越来越灿烂。倏然地，她一振双翼，在空中一跃，又惊又喜地招手猛摇：“先瞳大哥！先瞳大哥！”
兰廉娅琦和灰正在说话，闻言打住，不由自主地和众人一道看向站在两人之间的青年。
哼。
先瞳抿嘴失笑，头点了一半，猛又定住。
？？？
真羽反应不过来。
噢噢~~~
四周响起了一阵阵压抑的惊呼。
徒地。
真羽整个人僵了僵。散碎的银色光点闪过眼前，猛然间，她醒起自己还在比斗！
唿！
遽猝翻身，前边刺眼的银光扫过来，真羽脑子一霎空白。
太卑鄙了！
闪过这样念头，真羽眼一闭。
怦地一声。
暴起了一片的光粒。还保持着扫腿姿势的净光显露了出来。桥台的周围寂静无声，到处都是观战者呆若木鸡的表情。
等了会，真羽掀掀眼皮子眯了一眼。
“没事吧？”
温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真羽扭了扭脖子，仰仰头，顿了顿，紧接着眼前大亮，欣喜得差点跳了起来：“先瞳大哥！”
先瞳的嘴唇勾了勾：“看来没有。”
嘿。
真羽腼腆地怯笑。转过头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哼！
净光皱着眉，试图摆脱先瞳的掣肘，但小腿在后者的抓制下，纹丝不动。到这时，这平时木讷的青年的表情才变了变。
先瞳的眉梢扬起：“你真的那么喜欢闪来闪去？”
“先瞳哥哥，揍他！”
想起刚才的凶险，真羽腮帮鼓鼓的，溜个弯躲到先瞳后面，看着动弹不得，脸色不太好看的净光，哼道：“我有人！”
……
净光稍微沉默了下，随即两眼一亮。
蓬。
银光炸开。
见僵持不下，净光竟然果决地再次元素化，消散在了先瞳和真羽面前！
“真赖皮，又跑！”
“看好了。”
先瞳摁住急恼的真羽，双目轻轻闭了闭，转眼后又睁开，举起右手伸出食指，看似轻描淡写地往斜下方一点。
咻。
尾指粗小的淡红色光束从指间射出，利箭般射下！
“空……”
眼看光束笔直而下，真羽失望地直跺脚。然而，懊恼的话音还没落实，银色的光芒就一烁而现。
噗！
红光穿过还没成型的银芒，落到桥台，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
下一刻，净光现身。
全场的视线刷地都聚焦在他身上。
唔！
倏然，面无表情的净光哼了哼，一把捂住左肩。
轰。
龙廷上下炸开了锅。
因为穿的是洁净的白衫，圣王弟子肩膀上渗出来的血迹，显眼的到了可以说刺眼的程度。拥有元素化能力的净光，受伤了！
真羽两手捂住了小嘴，眼眸睁得偌大。
“两清了。”
先瞳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抬头看过来的净光，淡淡地给予了自己的意见：“给你个忠告吧。别太依赖天赋了，神之天赋，可不是神。”
……
净光沉默了顷刻，最后还是慢慢地低下了头。
啊啊！！！
龙廷里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所谓荣辱与共，曾为龙廷学员的龙王大公子轻易击败了神殿圣王的弟子，龙廷的学员们无一不振奋，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经验不足，以后恐怕就不得了了。”
庆呼声中，兰廉娅琦以眼神制止了栩枝和琉昳丽等人的雀跃，扫了一眼萎靡的神殿的一行年轻学员：“大公子贸然插手羽族和贵族的切磋，真是抱歉。”
灰摇摇头：“净光冲动在先，是他错了。”
兰廉娅琦有点奇怪：“那灰先生是……”开始她以为对方是因为心里不快所以才沉默不言，可见到他神情间的疑虑，又不像。
啊？
灰晃神，回过头来，见身边的人都看着自己，不禁一怔，哑然失笑。随后，道尚笑道：“净光虽然不唉说话，但年青气盛，吃点亏，以后对他有好处，只是……”转而敛容，他再一次地看向那一边的一男一女，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们不觉的，先瞳先生太快了？”
嗯？
众人一时没能领悟过来。
几息后。
率先会过意来的兰廉娅琦直觉一股悸动从脚下窜起，直冲脑顶，让她瞬间就产生出一种介于恐惧和膜拜之间的情绪。
这边距离真羽刚才的位置，超过了百码……众人开始逐渐醒悟，可反而更静了。
不过也有例外。
零号室那边，蓝馨笑盈盈地迎接在万众瞩目中归来的自己的男人。
小半日后，羽族的其余人都过来了。
天龙、神殿、天羽，三方势力五大神族的代表，在九天演武大会即将开幕前率先见过了面，彼此算是正式地打过了招呼。
见到羽族全员的时候，先瞳还有些意外。带队的是龙力而不是龙箬。不过想深一层，倒也在情理之中。其余的除了莹翼族的荧荧，没有别的熟悉面孔。大概是大长老在做决定的时候考虑到了龙箬、雷伏等人跟自己之间的不愉快经历。
随后，兰廉娅琦识趣地以官方形式接待走了灰、龙力一行人。
“这里一点都没变？”
先瞳对零号室不能再熟了，看着几乎纹丝未变的摆设，感觉有些微妙。等‘闲杂人等’离开，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叹。
蓝馨在茶水间煮着茶，闻言回眸温婉地笑道：“娅琦小姐说，你离开后龙廷一直没找到合适入住的人选。”
“空着可惜。”
“如果没空着，我就住不进来了。”蓝馨端着茶盘，眯着眼笑：“多得了娅琦小姐的帮忙，不然我可没有这个特权。”
“一家人嘛。”
先瞳对道谢不以为然，目光一转，看向门口那边，没好气地道：“在这里就没必要这么严肃了吧？还站岗！”
哼。
蒋雯傲娇地撇开头。
蓝馨埋怨道：“你就别逗蒋卫长了。”
“哪敢，不怕她砍我。”
先瞳戏谑地挑了挑唇角，挪步回到厅里，见两个羽族女孩拘谨地挨坐在一起，摇头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又怎么了？”
真羽一反以往俏皮的常态，唯唯怯怯：“道，道姬……”
“她很崇拜蓝馨小姐。”
荧荧文静地端坐在旁，帮着解围，同时眸光好奇地打量着蓝馨。过了会，她微不可察地瞄了瞄先瞳，不知怎么地，忽然有些落寞，垂下首。
“我？”
蓝馨正在斟茶，听了一愣。真羽连连点头，停都停不下来了。
先瞳觉得奇怪了，在软椅上坐了下来，问：“你们在领域圈的时候没见过面？”
两女对视着，双双茫然地摇头。
先瞳不明白了，问真羽：“蓝馨在地星工会工作的时间可不短，你没见过她？”
女孩老老实实地摇头：“我只在边镇等活，不去地星工会。”
“我就说呢。”
蓝馨把茶杯分到几人前边，然后自然地挨着先瞳坐下，浅笑道：“像小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见过一次，不可能忘记的啊。”
真羽脸红了，低头喏喏地道：“道姬姐姐才漂亮，先瞳大哥都没说过姐姐你长得那么好看。”
蓝馨白先瞳一眼，哼哼道：“因为他觉得我不好看。”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先瞳苦笑，拿起蓝馨的手腕，另一手朝真羽扬了扬：“这就是那个小丫头，我们的事，跟你说过的了。”完了又回过来给真羽介绍：“这就是你总是唠叨着要见的道姬，你的蓝馨姐姐。”不等两女连线，他就八卦地笑道：“这次九天演武，估计兽族的可芯儿也会过来，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嘉儿，这样的话，你老唠叨的四个美人就都齐了。”
真羽恢复了点活泼，撅嘴道：“我才不要见那个狐狸，我要见灵族公主啊，她也是先瞳大哥的朋友嘛……”
“你见到嘉儿了？”
“啊，见到了，长大了一点。”
“先瞳哥哥好赖皮，去灵族也不带上我！”
“谁让你不跟我走？”
先瞳翻白眼，忽然想起一件事，顺口问道：“对了，那家伙抓到没有？”
“谁？”
真羽没反应过来，倒是荧荧明白了，蹙着细眉道：“找到了他，可惜让他逃了，听说进了异域森林，到现在也没消息。”
听到这，真羽懂了，哼道：“死在里面才好。”
“随他去吧。”
天羽祭事件，到现在基本是告一段落了，禾羽的生死去向，先瞳已经不怎么在意。随口问完，他便随口又转开了话题：“怎么样，刚才和净光的比划，学到什么了吗？”
“啊，他就个小赖皮，呃……”
真羽刚激动，突地想起蓝馨就在这，赶紧打住，险些咬到了舌头。
噗。
蓝馨忍俊不禁，抿唇就笑。
真羽讪讪然地吐吐舌尖。
先瞳无奈地道：“元素化的能力，原本就……”
渐渐地，气氛暖曦起来了。
先瞳和真羽说着，蓝馨和荧荧偶尔插话，门口那边的蒋雯时不时看不过来，其乐融融。这样，一直就持续到了天色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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