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
第二天，阴云密布，一早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嗖。
灰色的浮影停在小宅门外，上面下来两人。一个神色冷峻的青衣男子，一个壮硕的中年汉子，后者背着一个用黑布裹着，约有六尺长的木匣。
两人冒着雨，在门栏外摇了摇门铃。
叮铃铃的清脆铃声响起没多久，里面小楼下的正门打了开来，穿着浅蓝色素裙，情绪略显低落的蓝馨探出半边身子，望了望。
……
天兽森林与领域圈接壤的一座边镇里，因为天气的原因，显得有点冷清。
叭叺。
超过十码长的大型浮影停在镇子里，放下几个人，又风驰电闪地掠入雨幕里，转眼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你们人族的东西真有趣。”
四个人，两个穿着少女独有的清新雨衣，其中一个仰起小脸蛋，余兴未尽地挥挥手，咯咯地笑道：“那么大一个铁疙瘩，哗一下飞快飞快的。”
“躲好点。”
另外两人没有带任何的防雨工具，雨滴落在身上，眨眼就淋湿了。不过他们也没在意，其中看上去年级稍长，随意地扎着黑色长发的青年抬起下巴，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伸手压了压兴奋的小丫头的兜帽。
年轻较小的紫发少年张开两手遮在头顶，有点郁闷地问道：“要走吗？”
“这雨应该下不久。”青年扬起头看了看天色，有经验地道：“反正急不来，先等等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晚上再进去，行动也会方便一些。”
除了刚才说话的小女孩，其余两人表示没意见，于是前者就被忽略了。
随后，四人进了镇，开始物色落脚点。
说是边镇，由于与天兽森林比邻，位置其实颇为特殊。
在一方面，因为是边境线，这里驻扎着整整一个军团的战力，表面看来秩序井然；可另一方面，天兽森林是物产丰盛的宝地，不少冒险者、佣兵都会进入其中寻财，靠近森林的安全区无疑是他们首选的中转站，以至于经过长期发展，这里也是龙蛇混杂，各势力割据交错，暗里争乱从未间断。
四人特意找了一家靠近镇口的小酒馆，在屋檐左边尽头的一个偏静位置落座。
应该是领队的青年坐在护栏下的长椅上，唯一没有说过话的女孩脱掉了雨衣，静静地坐在他旁边。那个少年则是朝外坐在护栏上，看着下雨发呆。而一路都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女孩则是两手挂着栏木，望着雨里来往的稀疏人流，偶尔会发出‘咿呀呦’的惊奇叹息，浑然不知疲倦一样。
“客人，你们要的东西。”
没多久，一个肥胖的女人就和气地笑着端着东西过来了。
放下一个小火盆，一壶茶水，四个杯子，还有一小碟还冒着白气的兽肉。女人熟练地把茶壶端上火盆，一面煮着茶，一面看了青年身边的女孩几眼，若无其事地笑着，自言自语一般道：“孩子，把脸遮一遮会比较安全。”
那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女孩转过身来，睁着大眼睛看女人摆弄桌子上的东西，听到她忽然的提醒，好奇地抬起了脸，嘟嘴疑惑问：“为什么？”
“因为……”女人无奈地笑了笑，下意识地瞟了小丫头一眼。
映入眼里的是一张与人类截然有异却精致的让人窒息的小脸蛋。女人煮茶的的动作不由一抖，险些将手里的茶水倾泻了出来，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谢谢！”
青年本来是要一巴掌把女孩拍趴下的，不过已经是迟了，忍住揍人的冲动，接过女人手里的茶壶，道了一声谢。
“不……不用！”女人强笑一下，几乎是用逃的速度飞快离开了。
“别给我惹麻烦！”
青年瞪小女孩一眼，把她唬得缩起了脖子，随后才无奈地着手煮茶，手法流畅，意外的熟练，可以看出以前也是有学过的。
其实四人也没有饿意，不过清静下来喝点热茶驱走湿冷，倒也惬意。
可惜，平静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啪嗒、啪嗒。
随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五、六匹彪壮的战马踏着泥泞的烂路从镇外冲了进来，领先的一匹赤马微一停就调转方向，径直朝着四人所在的小酒馆奔来。
酒馆里面听到响动跑出一个矮瘦的小个子，开始看到奔腾过来的马群时，先是吓了一大跳，不过等看清马上的人后又眉开眼笑了，殷勤地冒雨迎上去。
赤马在距离酒馆大门仅有五、六码的时候猛地扬起前蹄，率领马队生生停下来，泥水飞溅，泼了那个小个子一身。
砰砰，马上下来了六个人，全都是一副武装的彪汉，看标志应该是同属一个佣兵团的。
带头的是个高瘦的男子，脱掉钢盔后露出赤棕蓬乱的头发，满脸胡渣，粗犷中带点阴桀。他下马后甩手就把缰绳扔给小个子，顺手还抛出个银白色的晶币，目不斜视地道：“最好的食料！”
“是是，交给我，剑爷，您里面请，快请！”小个子惊喜地抓住银晶，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咚、咚、咚。
几个大汉本来就够分量，再加上沉重的装甲，当他们踏上台阶时，整座酒馆都似乎随着他们的步调震动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剑团长！”刚才招呼青年四人的女人笑容可掬地走了出来，满脸歉意地说：“您看……里面也挤了些，不如在外面将就将就？”
这些佣兵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满了污泥脏水，也怪不得她会为难了。
“矮肥婆，你什么意思，嫌我们脏呀？”剑团长赤发男子身后，有个身高超过了七尺的巨汉，瞪大了眼不高兴地吼声道：“收晶币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脏！”
“这……”当面被人骂矮又肥，女人不仅不生气，还连忙赔笑解释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剑团长，你看里面，我们刚刚才清理好的……”
“行了，将就一下吧！”赤发男子看来有点气度，挥挥手打断了女人，自己先朝着右走廊走去，落座的时候看到手下不忿的样子，开口就骂道：“现在什么时候？还不滚过来！”
几个人这才悻悻地作罢，全部过了去。
“来点酒肉，快！”
“多谢剑团长谅解，这就去，这就去！”女人也识趣，立刻就回里面去，吆喝着准备什么好酒好肉的，让几个余怒未消的佣兵面色好看了一些。
“奶奶的，这鬼天气，真要命……”
作为佣兵，大多都性子粗豪，这些人也不例外，一停下来就打开了话匣子，聊些任务里外的事情，天花乱坠的胡吹一通。
嘘。
忽然，坐在靠外的一个年轻大约三十出头的圆脸青年吹了两下响亮的口哨，引起同伴的注意后，朝着走廊的另一端抬抬下巴。
几人这才留意到坐在那边的四个年轻男女。
其实主要是那个冷清地依着黑发青年的少女，火红秀发衬托下的静丽俏容，让这些见惯浓妆艳抹的卖笑女的大老粗们一个个呼吸一窒，望得痴呆张嘴。
赤发男人虽然也多看了少女两眼，但手下那种让人难堪的表现着实让他看不下去，怦地用力一锤桌面，冷冷地哼道：“妈滴，别丢老子的脸！”
“多好的娘蹄子……”圆脸的青年擦擦嘴边的口水，目不转睛地盯了少女好一会儿，再看少女旁边的青年时就觉得一股无名火熊熊烧了起来，公然骂道：“真他么浪费，一朵鲜花插在兽粪上！”
那边，面对不算友好的讽刺，青年倒没见动气，少女和那少年也丝毫表示没有，唯有那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小女孩低着头偷看，满目光的新奇。
没有回应，佣兵们只当对方害怕了，有点没趣，不过既然团长发了话，他们也只能过过嘴瘾，再有的也就是继续过眼瘾了，但好歹是收敛了些，没有那么丑陋了。
如此算是相安无事，直至那个女人一手端着大盘的兽肉，一手拎着个大皮袋出来。
“白煮猡猪肉，蛇胆百味酒。”女人轻驾就熟地将东西全部摆上了桌，顺势擦了擦桌面，停留了大概三、四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才托托手掌，笑着热情招呼道：“剑团长，各位，请慢用！”
等女人进去酒馆，桌子边的各个佣兵却不知为何表情各异地没有开动，其中三、四人还眼神古怪地重新望向黑发青年那行人。不过，他们的视线意外的不再是投向那少女，而是那个趴在桌子上，看着青年煮茶，还披着雨衣看不清模样的小女孩。
剑姓男人捻起一片肉块，呲地吸入嘴里，望着若无所觉的青年一干人，双眼精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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