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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三九严寒天


  冬至过后,鼬的病逐渐重了起来。咳嗽得厉害,陶夭开始给他煎中药喝。

  每天早上起来,把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块状、根状、须状的东西放进药罐子里,先用凉水浸泡将近一个小时,然后大火烧开十五分钟,之后小火慢熬一个小时,熬出来的汁液是两顿的,喝的时候加些温水稀释,早晚各一次。

  陶夭把碗递给鼬,他皱皱眉,端着碗,只是看着这一碗褐色的液体。

  她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怎么?不敢喝啊?”

  这一点他当然赶不上陶夭,她从小就是在草药味道中长大的。

  但冲着她这一句话,他也要喝下这碗汤药。

  即便冷峻如他,喝完之后也不由得紧锁眉头。

  陶夭笑着拨开一颗糖:“嗯,不错!赏你一颗糖。”

  他吃下糖,觉得嘴里好过点,这才闲闲地说到:“你不会是把我当试验品了吧?”

  她也不恼,淡定道:“放心,即使这个方子吃不好你,也绝对吃不死你。”

  鼬差点把嘴里的糖直接咽下去了。

  他看着她,表情古怪。

  陶夭笑起来,“鼬,你这个表情……相当不错,”她拍拍他的肩,“耐心点,配制方子是需要时间的。”

  于是他有种过于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的不好感觉。

  进入一月之后,冬天就到了最为严寒的时候。然而陶夭却起得一日早于一日,甚至在夜间鼬也能听到她在屋里走动倒水的声响。与此同时,她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

  他没有再怀疑她,但是却不免有些疑惑。

  直到有一天。

  陶夭从外面回来,刚进屋换掉鞋子,一迈脚就跌坐到地上,顿时红了眼眶。

  鼬赶紧走过去,扶着她问:“摔到哪里了?”

  “我不要过冬天!”她答非所问。

  “怎么了?”

  她揉揉眼睛:“腿脚都冻麻了,一点知觉也没有,晚上困得要死,灌两次热水袋都捂不热被窝,冷得睡不着觉……”

  鼬忍住了落井下石的冲动,怕真的会把她弄哭。

  他抱她坐在椅子上,脱下鞋子。果然从膝盖到脚全都是冰凉的,脚硬硬的,已经有些肿起来。

  他端来热水给她泡脚。

  陶夭俯下身去,把手也没进水盆里,摸着自己的脚丫子,这才觉得这双脚渐渐回归自己所有。

  她听见他说:“晚上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睡?”

  陶夭抱着枕头站在床边,神情有些迟疑。

  鼬倒是很镇静地问她:“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她看看床,说:“里面。”却还是立在那里不动。

  鼬微微一笑,道:“你在担心什么?”

  明知故问。

  陶夭“哼”一声,把枕头扔过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有什么举动,我明天就让你成老年痴呆!”

  最毒妇人心呐!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是妇人。”她好像听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一边爬上床去一边说。

  说完这句话,她一头倒下,心里安然。

  她睡在床的另一头。

  然而,第三天夜里,鼬在睡梦中被人一脚踹醒,随着就听到陶夭气急败坏的声音:“宇智波鼬!你给我起来!”

  他支起上半身,看见她隐约坐着的轮廓。

  “怎么了?”

  “你会不会睡觉?!”陶夭指着他,“我脚下‘呼呼’地漏冷风!”

  原来指着的是自己的脚。

  陶夭睡觉向来是只留头在外,其余所有的被子全压在身下,裹得密不透风。但是两个人睡觉就不能这样了。鼬侧着身睡,背后的被子没有掖好,所以她老觉得脚底阴风阵阵。前两夜也是起了好几次掖被子,这次终于爆发。

  鼬用手压压肩膀那里的被子:“这下可以了吧?”

  但是陶夭已经对他丧失了信心,她一把把枕头撇过去,说:“挪挪地方,我到你那头去睡。”

  躺下的时候还用手肘推推他,说:“别挨着我。跟我保持三厘米的距离,不然我明天在床中间放碗水。”

  两人背对而睡。

  终于安稳了。

  第二天感到阳光照射到眼睛上的时候陶夭才醒来,眯着眼看见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的光线,第一个感觉是终于睡了一个好觉,随后才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鼬躺在身边,呼吸均匀。

  而自己……一手抱着他的肩膀,头还搁在他的肩头上。

  于是,陶夭马上收回了手,往后挪开一寸。随即想到,以他的警觉,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睡得这么沉稳……

  立刻又轻轻往后挪开一寸。

  鼬闭着眼睛说:“看来今天晚上真得在中间放碗水了。”

  这下装睡也不成了,陶夭心中大窘,干脆起身,说:“我去熬药了。”

  跳下床就跑了。

  自此每天睡觉前都要在心中牢牢默记:面壁而睡,不要乱动。

  以为终于可以相安无事下去,谁知还没完。

  陶夭在熟睡之中感觉有只手从背后伸来,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回身一腿就过去了:“色狼!”

  鼬闷哼一声,缓了半天,才说:“你压着我手了。”

  陶夭探身点亮蜡烛,一边气愤道:“亏书上还说你是谦谦君子呢!你当真想得老年痴……”

  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只见鼬侧身躺在床沿边上,要不是刚才被压到胳膊,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地上了吧。

  “呃,那个,”她单手支住身体,看着他捂着的胸口,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不要紧吧?”说着把左手覆在他捂着胸口的手上。

  鼬看她一眼,又转开目光,道:“你还是先顾顾你自己吧……”

  陶夭疑惑低头——睡衣的第一颗扣子开了,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领子都滑向一边,露出右边的肩膀和锁骨下的……一部分肌肤。

  她坐起来,整理好衣衫,这次伸出双手,说道:“别动,跟着我调整体内的查克拉循环。”

  同时在心里暗暗祈祷烛光暗一点再暗一点,最好暗到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可是这么想着,脸上却更热了。

  鼬配合着她输入的查克拉,胸口渐渐地舒缓过来,然而嘴上却仍然不放过她:“这样下去,我看在你治好我之前我就要被你谋害了。”

  “切!”她不屑一顾,“你有多少钱值得我谋害?!”

  再次躺下,陶夭却觉得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看见透进来的丝丝月光,打在墙上、落在被子上。非常安静的窄窄光带。

  她轻声问:“鼬,你睡着了吗?”

  “还没,什么事?”

  陶夭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说:“我睡不着,你要是也不困的话,咱俩聊聊天吧。”

  鼬转头,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因为月光的关系,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然后他也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静静地问道:“你想聊什么?”

  这样的夜晚,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像是怕打破它的静谧。

  “随便什么都好啊,”陶夭眨眨眼,仍然看着上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你小的时候在木叶的事情吗?”

  这次倒没有令人尴尬的沉默。他反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以为你会没有兴趣。”

  “不是啊。”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我不了解那时候的事情。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的生活很无聊的啦。”

  于是他开始讲。讲那个满头金发总是一脸笑容的男子,讲在他在位期间发生的那场战争,讲九尾来袭时的那个夜晚,讲他的父亲还有族人对他的期望,讲一族和村子之间的裂缝怎样越来越大……

  当然,讲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弟弟,佐助。

  讲他怎么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肉团子长成会跑会跳的他的“小尾巴”。

  他缓缓地讲述着,声音似乎都要融入到夜色之中去。可是这样讲着以前的事情,心里却并不觉得哀伤。即使是那个曾经被他称为是人间地狱的夜晚,即使是那个每次想起来都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的夏日祭。在这个时候,所以的悲喜都只是淡淡的。话语如水般从嘴边流过,却不留痕迹。心里只有一种很浓稠的感觉。

  它叫做怀念。

  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声息。

  他侧头柔声唤道:“陶夭?”

  她又缩到他身边来了,依偎在他的肩膀处,半张脸窝在被子里。

  他对她的“趋热性”彻底无话可说,伸手把被子塞到她的下巴下面,露出整张脸来。

  他看她半晌,突然伸出手去,随后独自微笑一下:她的脸庞只和他的手掌一般大小。

  她似乎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呢。

  其实也不一定,那个时候,他看清了她的面容了吗?

  他收回手,闭上眼睛,这个晚上说太多话了,有点累。

  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她的存在的呢?

  他头脑中刚刚只来得及冒出这样的疑惑,下一秒,就坠入了沉睡的深渊。

  第二天早上对陶夭来说完全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眼睛已经可以感受到窗外的阳光了,然而她因为昨晚的折腾,思想还在朦胧之中挣扎:该起床泡药了,但是还是好困啊……

  突然就听见一阵特别熟悉的喊声:“鼬,陶夭,我来了!”

  鬼鲛。

  陶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该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自从开始给鼬熬药之后,宅子里就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草药味。鬼鲛非常讨厌这股味道,造访(蹭饭)的次数明显减少。

  结果就是这么巧了!

  “咦?还没起床吗?”鬼鲛的声音靠近来,“那么,鼬,我进来了。”

  他刚拉开门,“鼬啊……”瞬间就石化了,又退身出去,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鼬看着陶夭:“你啊……”却没了下文。

  “我怎么样?”她不依不饶。

  于是他很爽快地说:“你下手真狠。”

  陶夭松开结印的手,非常不屑:“我下手狠?是你自己居心不良吧?你引以为傲的血轮眼难道赶不上我一介小喽啰的结印速度?”

  鼬非常不合时宜地扬起了嘴角。

  而鬼鲛次日醒来之后在接连的好几天里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像丢失了一天的时间。

  更悲催的是,他压根儿没想到这会是陶夭的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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