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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章 祸从口出


  次日大集。

  一早,高驼子就摘好了两筐草菇,让高玉兰背到山下,交由二舅用小推车推到集市上,占摊子售卖。

  几乎是同时,老三也捞了两桶活鱼,和二舅一起出的门。

  萧哥儿帮忙抱着秤盘,跟在边上。

  叶氏要赶集购买一家子五天的所需,也选择在饭后出了门,身边跟着腊月帮忙拎着麻布袋子。

  家里,叶老太爷负责照看鱼塘的同时,兼顾着挑水浇灌菜园。

  照壁之内,香蒲暂时总理一切,红蓝从旁协助,照料天生的吃喝拉撒,以及预备一家子的午饭。

  因为今天冯巩老两口会趁着赶集的机会过来看外孙和闺女,因此,一墙之隔的二舅妈冯仙也是没闲着,大清早就开始内外忙活,以至于没空到大姑子这边。

  前院的若苏和若萌雷打不动地在做针线,钱多多里里外外听差,端茶送水什么的。

  后院,若萤已经坐到书桌前开始一天的读书写字了。

  窗外,朴时敏赤足盘坐在走廊的地坪上,身上只穿了一袭花罗中单,透明得能够看清楚身体的没出轮廓。

  衣襟松松地掩着,大片的胸脯□□在外,白得很不像话,倒让若萤有些怀念李祥廷铜墙铁壁般的身体。

  如果再和陈艾青脱光了站在一起,就像是坚固城防,不但好看,还更加地让人安心。

  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在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的同时,也为视线中突然出现的瞠视愣怔了一下。

  “看什么?”

  说实话,她不大喜欢朴时敏那偶尔会出现的异常,简直不像是他本人,仿佛是背负着整个阴间,那双眼睛全无一丝单纯透明,像是闪电,能够撕碎世间一切的伪装。

  只有当他在他所擅长的领域有所觉悟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表情、这种眼神。

  而旁人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整个的命运际遇,俱已被他看透。

  “你在看什么?”若萤重复了一遍。

  朴时敏倏地就把目光投向院子里正在啄食小米的两只喜鹊上。

  “没什么。”

  可能是觉得这个回答不够说服力,他跟着画蛇添足补了一句:“这两只大鸟可真够好看的。”

  若萤直直地瞅着他,似有所悟地撇了下嘴:“你倒是长进了,都学会影射人了。”

  朴时敏噘起嘴,做出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模样:“什么意思?听不懂。影射?我影射什么了?”

  若萤哼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你姨父吗?有能耐的话,高深就高深吧,好歹装得严肃点儿。成天漂在半空里,跟占了小便宜似的,看着就让人瞧不起。土埋半截的人了,态度既不端正也不诚恳。你可千万别有样学样。”

  朴时敏登时就跟受了不白之冤似的叫嚷起来,眼睛睁得老大:“他是他,我是我,我为什么要学他?再说了,我跟他又不常见面,学什么?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好不好呢,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若萤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亏他时时刻刻牵挂着你,你个没良心的,就不能替他打个掩护?出门在外,你还能依靠谁?谁跟你最亲、最近?还不是只有他!”

  对此,朴时敏的反应直是可以用“麻木不仁”形容:“因果循环,自有天定,一味强求有什么意思呢……”

  “怎么会没有意思?天底下哪里有无用之物、无趣之事?”

  “不要,好麻烦……”

  朴时敏拾起地坪上的洛书,凑到跟前假装看得专注。

  若萤便有些气他的孩子气:“你最近照过镜子没有?是不是又长胖了?”

  朴时敏低头瞅瞅自己,顺便在肚子上抓了两把:“还好吧?没人说胖。”

  “等到别人说的时候,就已经胖得迈不开腿了。前阵子不是还要上山溜达一趟么?天热了,就懒得动弹了。岂不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像你这样,成天家吃了睡、醒了吃,你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是不是?”

  朴时敏嘴唇翕动,若萤就有些怀疑他并不是在念叨经文,而是在犟嘴。

  “我跟你说的,你听到了没?”跟这个人相处,很难叫人心平气和。

  “听见了。”某人似乎很忙,回答极不情愿,“我也陪着你跑步,射箭,哪里就一动不动了?”

  “像你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算数?”

  朴时敏的嘴巴于是嘟得越发能挂上油瓶了。

  突如其来的北斗的呼喊中止了两个人的唇枪舌战。

  就在集市上,老三和汪屠打起来了,萧哥儿受到波及,被杀猪刀砍伤了胳膊。

  此番冲突来得相当突然。

  话说老三扛着萧哥儿走到熟食街的时候,萧哥儿嚷着要吃猪头肉。

  按理,这实在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老三不该当着汪屠的面说出那句“去你钱大爷家买”的话,更不该画蛇添足地补上那句“别人家的都不干净”的话。

  这对于汪屠而言,无异于当着和尚骂秃驴。汪屠原本就是个暴躁的,听得这般挑衅,想到这些年的新仇旧恨,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当下便拿屠刀拍得肉案哐哐响,要老三“把话说清楚”。

  老三则是个遇强则软的,一心想着躲避是非,又哪里肯与之纠缠?

  于是乎,他的闪烁其辞便成了汪屠心目中的“挑衅与羞辱”。

  两下子就此拉扯起来……

  “这会儿都被扭送到申明厅了,”北斗气喘吁吁道,“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三老爷和三娘千方百计阻止四房和吕家结亲。还说吕家的公子有残疾……”

  至于萧哥儿的伤,作为地方老人的钟老太爷第一时间打发了李棠过来给诊视。

  但是老三却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李棠。并且,当着众多看热闹的面,直言不讳自己信不过李棠,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棠是大老爷一伙的,谁也不敢保证,李棠会不会暗中捣鬼,让萧哥儿留下疤痕或者是弄疼孩子。

  对于这种无端质疑,李棠自然是不肯认账的。

  仗着有老太爷以及很多街坊在,李棠便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

  但是他哪里料到,老三别的本事没有,欺软怕硬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他把在汪屠这里所受的窝囊气,一下子发泄在了李棠的头上。

  只一个拳头,他就让李棠鼻血飞溅,四脚朝天翻倒在地。

  老三的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大老爷等人,纷纷指责他混帐暴力不讲理。

  也不知道他们是当真生气,还是火上浇油,申明厅里的老三索性坐在地上,手握鞋子,一副誓死不从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当若萤姗姗来迟,老太爷的判罚已经出来了。

  汪屠赔偿萧哥儿的医药费,老三挨了一顿斥责,原本天翻地覆的一场骚乱,就这么风过水无痕了。

  若萤随着四散的人群慢慢走开,听着议论纷纷,面无表情。

  边上,北斗庆幸不已:“幸好四太太不在,不然,怕是要跟三老爷好好理论一番了……”

  关于三房眼红四房,极力阻挠与永丰仓副使吕大人的联姻,这事儿很是有噱头。

  依照四房的脾气,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怎么着也得炫耀炫耀自家的实力与能耐吧?

  “大老爷他们也太偏心了吧?全都在数落三老爷,好像汪大舅才是亲兄弟似的。”

  北斗忍不住发牢骚。

  若萤无动于衷:“这是自然的。谁让三老爷不会做事、做人呢?谁不知道五姑娘的亲事是大爷从中使了劲?三老爷却要质疑这个事儿,就算是出于爱护侄女儿,怕遇人不淑,可别人未必都是一样的心肠。否定大爷,等同于否定大老爷和老太爷。一个庶出的,竟敢以下犯上质疑权威,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那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萧哥儿都给砍了,汪大舅连个道歉也没有……”

  “知足吧。要不是因为今天人多,你们三老爷又该去跪祠堂了。这个时候的祠堂,又闷热、蚊子又多,没有吃的喝的,还不许闭眼,你以为滋味很好么。”

  看守祠堂的,是给老太太掇净桶的马婆子的男人,钟家的家生奴才,连大老爷二老爷都可以不给面子唯独只效忠于老太爷和老太太,试问他能给三老爷什么好脸子?

  说话间,腊月穿过人群匆匆跟上来。

  若萤问:“萧哥儿情况如何?”

  腊月道:“还好,只是划伤了,隔了一层衣衫,破了一层皮。好生敷药,往后留疤也寥寥。”

  “三娘知道了?”

  “四爷情管放心,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有什么反应?”

  “三娘只说让季医生把萧哥儿带回家,别的一个字也没提。小的估计,三娘气得不轻。三老爷这次少不得又要挨骂。”

  若萤轻笑道:“骂?无视才是最有力的反击。当然,你们三娘还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最多就是让别人难受,自己也落一肚子气。”

  腊月点点头,深有同感:“人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在一个地方栽了跟斗,下次记得长点记性就对了。三老爷在前头吃了那么多年的亏,至今还是一点也不知道反省,简直就是根鸭肠子。听风就是雨,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也不去想想前因后果。也难怪三娘总是说他!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的,非要编排三老爷的坏话这不是纯心搓弄三娘三老爷吵架么!说咱们破坏五姑娘的亲事,谁说的?三老爷不会抓理,换小的在,当时就要问那杀猪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咱们跟四房过不去?”

  北斗从旁小心地插话道:“别人不去诬陷,单只说三老爷的不是。照我说,八成还是落下把柄在人家手里了。”

  腊月才待要反驳,想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也是!三老爷那张嘴,就没个把门的。几时能跟二舅、跟咱家老爷子那么谨慎,这个家得少多少是非!四爷,小的说的没错吧?”

  “梦想很丰满,可惜现实太骨感。”

  若萤漠然地回了一句,不疾不徐地往家走。

  正要拐过一片院墙的时候,冷不丁侧里冲出来一个人,两下子险些撞个满怀。

  待到看清来人,腊月不由得大怒:“臭小子,你赶着投胎么!”

  原来,那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小芒。

  差点作业的小芒先是一个愣怔,旋即面现惶恐,朝着若萤连连作揖,却脚也不停地一溜烟消失在街巷里。

  若萤眼尖,注意到了他临去前的异常反应。

  那情形,仿佛身后有什么怪兽跟踪似的。

  她朝腊月抬了抬下巴。

  腊月会意,蹑手蹑脚往前,紧贴墙壁往拐角处窥探。

  而后,他转过脸来,表情无比凝重地朝着若萤招了招手,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若萤知道,他定是看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她也知道,拐角处恰是四郎饭庄的后门,那里是一块死角,年年岁岁生长着大片曼陀罗花,几与檐高。

  因为此花有毒,街上的孩子从小就受到警告,不许靠近。因此,那个死角就越发地寂寞,寂寞之中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死亡气息。

  受到牵引的若萤再往前靠近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无非是:莫非有人中了毒,躺在那里了?也许是死了吧,不然,小芒因何那般慌乱?

  逃跑,也许是为了避嫌?

  PS:曼陀罗花---曼陀罗又叫洋金花、大喇叭花、山茄子,夕颜,果实名为狗核桃、毛苹果。

  性味:(花、子)辛、温、有毒。由于它可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抑制,所以古人将此药取名为“蒙汗药”。

  曼陀罗全株有毒,以种子毒性最强。曼陀罗中毒表现为口、咽喉发干,吞咽困难,声音嘶哑、脉快、瞳孔散大、谵语幻觉、抽搐等,严重者可发生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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