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东鲁传 > 418章 一夜混乱

418章 一夜混乱


  对于他的巨大转变,若萤几不敢置信。

  但紧接下来他所说的话,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你要做圣贤,就得有不贤的衬托。你要成为能者,终需有无能之辈反衬。你常说我任性,是,我不会关心别人,也不认为别人是我的责任。人的命,天注定。天注定我就是安平府的世袭侯爷,天注定那些人就该过苦日子。他们不由我管,我所在意的,只有若萤你一个……我喜欢你,哪怕只是想想‘四郎’这个名字,想想你的模样,我这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从头到脚都像是泡在沸汤里,滚烫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即便是这样抱着你,还是感觉不够。就这么放开你,我不愿意,不甘心……”

  若萤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不禁颤声问:“侯爷,你想做什么?”

  梁从风混乱地摇头,伏在她的肩上,想咬又不敢咬,心下似乎有两股洪流,一冷一热相激,腾起飞沫千寻,模糊了他的眼睛、遮盖了他的心神。

  没有什么能够劈开这一片混沌,再强的光芒也照射不进他湿冷的心中。

  若萤深吸口气,试着唤醒他:“侯爷……”

  “叫我名字。”

  “……从风……”

  “不够!”

  “从风。”

  “还要。”

  “从风……从风……”

  耳边忽然响起了啜泣声,压抑的控诉令人动容。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我?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爹的眼里有国有家有敌寇,就是没有我。娘的眼里只有爹,为了死了的爹,连活着的我都能舍弃。

  祖母眼里只有安平府的爵位,只想着安平府的千秋万代。

  大姐呢?她的眼睛里只有算不完的账、管不完的事、惩戒不完的奴仆。

  而四郎你,心眼里只有功名与百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块灯下黑,是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一心一意对我?只看着四郎一个,看多久我都不嫌厌倦。四郎只看着一个人的话,会觉得无法忍受,是吗?”

  若萤给迫得有点手忙脚乱:“不,不是这样的,侯爷!你说你任性,但是我却一直感激着你的任性。就算我再怎么乖张,只有你能够原谅我的不和与俗。这让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不是在孤军奋战。

  我骗了侯爷,固然是出于利用,但侯爷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之所以隐瞒至今,无非是因为害怕,害怕侯爷知道真相后,会憎恨于我,甚至是、揭穿我的伪装。

  我一直深信不疑,天底下真正无所畏惧的,只有侯爷你一个。侯爷,你是连死神见了都绕道而行的人,起初,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从侯爷这里,借取几分勇气与凭恃。如此,即便大祸临头,也能够侥幸活命。

  怕死却又不肯安分守时,如此矛盾又恶劣的我,自知难以承受侯爷的青眼厚爱,所以只能一路谎言不断……

  害得侯爷伤心,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可即便如此,我仍旧没有死心罢手。说句实话,可能很伤人。可是侯爷,这次是真的真心话,如果问我生而为人的意义何在,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将来也罢,我还是那句话:考取功名,出世入仕。”

  他自嘲地笑了:“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如果真是这样,让我嫌弃你。嫌弃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这是逼她自毁形象吗?

  这个问题,貌似她尚未开始考虑。

  “怎么,犹豫了?还是说,我还有可用的价值?”

  “侯爷?”

  她进退两难,实在拿捏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一声断喝险些惊碎了心神。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漠与狠绝。

  似乎只有在此时,她才恍然想起他的原本面目。

  一个能够眼看着下人被当面乱棍打死而谈笑风生的人。

  一个有着严重洁癖、连衣角都不容许他人触碰的人,却能够为了喜欢的人而滚草垛、爬烂泥。

  一个至今未定性的、听风就是雨不怕事也爱惹事生非的人。

  一介世袭的贵族,一个生来骨子里就带着威严的男人。

  当他一声喝,她竟噤若寒蝉。

  “拿出你的诚意来,钟若萤!让我看看,你对你的志向有多么地坚定,让我对你心生憎恶,让我相信你也不过如此。你并非一无所有,你也该明白,对于世俗中的人而言,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何谓‘拥有’。”

  仿佛是为了启发她,呼应着这句话,他的一只手如游鱼般滑落,蓦地扣紧她的谷地。

  在她震惊无比的慌乱双目中,呈现出的是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霸道无比也坚决无比的梁从风。

  这一刻,越发清晰无比地唤起被她无意中忽略的一些真相。

  这是个游戏人间的纨绔,一个以他人的不幸为乐的恶棍,一个吝啬得绝不轻易施舍一根毫毛的败类,一个在寻常百姓口中一无是处的不肖之子。

  “会很痛。”

  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惊惧万分地感受着来自身下的陌生的揉搓。

  让一池碧水沸腾不止的炽热的坚硬,就抵在致命的大腿根处,那清晰的蠢动与勃发,是对她的身体所发起的冲锋前的蓄势。

  她从来不信,不信他会对她下手,对这具生涩得哪怕仅仅是臆想都是犯罪的身体。

  但很显然,她错了。

  对上他的目光,她知道,他已经捐弃了作为人的那部分。

  此刻她所面对的,是一只腿去华丽皮囊的恶魔。

  “会很痛,我知道。”这不是安抚,是棋枰上只能往前直至覆灭都不许回头的兵卒,“但不会持续很久的。痛过之后,如果在你的心上,能够留下疤痕,你就该明白,我的感受。记住一个人何其简单,忘记一个人有多难,我要你感同身受。只有你我一体同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命,随便你处置。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梁从风,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放手!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真对你不客气?”

  若萤本能地挣扎开来,尽管情势并不由她左右。

  借助温水的润滑,那不啻锻炼中的火烫的铁杵以不容置辩的从容,缓缓地研磨着、执着地刺入她的□□逼仄。

  明知不可救却仍抱存着一线希望的她,禁不住张口高呼。

  呼喊被他悉数吞没。

  说不清楚是先停滞了呼吸,还是身体被义无反顾地刺穿,被强行掰弯的身体,宛如一抹弦月,在激荡不已的水波中,载沉载浮。

  丝丝缕缕的殷红如蛇,滂沱的泪水如雨,如人世间的痛,最终飘散在如时光般易被忽略的流水中……

  钟若萤,你如果恨,就尽情地恨吧。我不是圣贤,做不来圣贤事。

  钟若萤,你若是能做到无爱无恨,我服你,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作为交换,当你不得不死的时候,我徐你苟延残喘。至于我要怎么活、怎么过,我不会再允许你置喙插手。

  说谎欺骗的人,早晚都要付出代价。今日你我算是扯平了。至于你在别人那里设的计、扯的谎,你不是自诩聪明绝顶吗?我就静静地看着,看着你怎么玩死别人,要么被整个天下唾弃。

  钟若萤,你这一生,注定是个悲剧。就算你不承认、不服气,事实终究会证明我所言非虚的。

  ……

  一大早,梁从鸾就回到了安平府。

  她着急要见自己的兄弟,着人去请两次,都没能请动,于是,干脆自己亲自找上门去。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子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之下,梁从鸾不禁打了个踉跄。

  蛾眉轻蹙移步入内,眼前所见,更是令她的心下疙瘩结疙瘩,难解难分。

  地上到处散落着空梅瓶,一直到床前。

  梁从鸾便有些怀疑,她的兄弟莫不是一宿都在酗酒?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平日里虽然荒唐了些,但对于自己的身子还是相当金贵的,别人再休想从他身上拔下一根毫毛来。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了解自己这个兄弟的脾气,若他不想说,自己就是磨破嘴皮子,怕也是对牛弹琴。

  一肚子的心疼和怒气就此全都发泄在了婢女们的身上。

  见她发火,里里外外全都跪倒了,直呼不敢。

  “侯爷不许小人靠前,小人们也试过劝阻,可是侯爷拿酒瓶砸小人们,小人们实在……实在……”

  实在怕得要命。

  说到后头,几个胆小的不禁低啜起来。

  这出手无状的毛病不是已经改好了么?怎么又发作了?

  能选到跟前来伺候的家奴,原本就是没什么坏习气的。就算是犯错儿,也都是能够原谅的。哪里就到了要拿瓶子砸人的地步?

  万一打死或打伤了,重新换个使唤的人容易,可万一寒了下人的心,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暖和得过来的事情。

  这些事,从风自来不会考虑。

  真不知道,他到底几时才能真正长大。

  梁从鸾抚额低叹,莲步姗姗往前,捡起了床下的一件中单。

  触手湿冷,起初以为是洒了酒,却没有嗅到酒味,这才意识到,那湿嗒嗒的是昨夜沐浴过的证据。

  不许人近前。

  这么说,从风昨晚根本就是一身精湿进的寝室?

  这种天气,湿着身子不打紧,可若是湿着头发入睡,可不是好玩的!

  护弟心切的她当下顾不得避讳,抬手撩开了床帏。

  这一望不打紧,刚好对上一对黑漆漆、直勾勾的眼睛。

  直杠杠的人、直碌碌的双目,这可大大超出了梁从鸾的预想。

  受惊过度的她不由得叫了一声,咯噔一下子后退了半步。

  “从风?从风?你怎么了?”

  她使劲地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颤声询问。

  相较她的大惊小怪,梁从风的反应简直可以用了无生趣来形容。

  “能有什么事?”

  回答异乎寻常地平静,平静得很难叫人往好处想。

  婢女掇过来一张绣凳,梁从鸾就在床前坐下,透过轻罗床帏,仔细地端详着床上的人。

  说是没事儿,但这幅形容,怎能取信于人?

  记忆之中,从风从不曾一次喝掉这么多壶酒。看他那个样子,魂游天外一般,分明就是受到重创后的反应。

  是谁、为什么伤他?

  “从风,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跟姐姐说呢?”

  虽然刚才只有匆匆一瞥,但那对黑眼圈却深刻在心。

  一宿未眠么?

  不仅如此。

  作为已谙人事的过来人,梁从鸾从中嗅出了别的意味。

  “昨晚可有人宿在这里?”

  她逐个打量身边的婢女们。

  面面相觑后,是不约而同的摇头。

  梁从鸾越发狐疑:“侯爷沐浴的时候,可有人在侧?”

  回答仍旧是否定的。

  梁从鸾禁不住就是一声冷笑。

  从风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欲求不满。

  难道是她小人之心,猜错了?

  梁从鸾暗中叹口气,自觉地英雄气短:“侯爷这个年纪,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这个做姐姐的原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但我们府上的情况,与别人家都不同。人丁兴旺、枝繁叶茂,是祖母一直以来的心愿。侯爷不拘跟哪个要好,只要有后,只管交给府上就是了,侯爷尽管三山五岳逍遥自在去。祖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希望侯爷你能听进去,不要当成是句玩笑话,更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她拉拉杂杂说了好一阵子,床上的人却始终形若槁木,动也不动。

  梁从鸾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她吃不准这个兄弟的心思,就如同她觉得自己的丈夫、乃至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难搞。

  “前些日子,姐姐替你看了几家姑娘。有几个温柔大方的,想必能跟你说得来话。侯爷几时有空了,说一声,我这边好安排你们认识。”

  大方的,不会为对方的情深缘薄而斤斤计较;

  大方的,能耐得住性子相夫教子;

  大方的,能包容自家兄弟的任性乖张;

  ……

  为侯府的将来、为这唯一的兄弟、为了安抚年迈的祖母的心,她自认倾情尽力付出了不少。但这些辛苦与心血,却在亲弟弟这儿激不起一个水花。

  这一刻,梁从鸾便有些怀疑,怀疑她之所以总与王世子不和,兴许就是因为所有的耐心,都在自己的兄弟这儿消耗殆尽了,因此,便一丝多余的都不能施舍给他人。

  “从风?侯爷?你到底听到我说的没?”

  她要求不高,哪怕只是一句敷衍的话,也能让她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唤回兄弟的心魂了。

  “刚才恍惚听说,府上来客了?是个姑娘家?”

  好吧,这才是令她坐立不安急切想要弄清楚的原因。

  “是钟四郎的妹子,是吧?她来做什么?你几时跟她认识的?她们在济南城,不是有亲戚么?听说,连亲戚的面都没见着,直接就过来咱府上了?”

  丢出去的石头,终于得到了回应。

  “作为四郎的保人,也应该有资格保护他的家人吧?这很稀奇么?”


  (https://www.xdzxsw.cc/book/10202/6197848.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