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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章 出师告捷


  娘们儿几个正唠着家常,忽听外头通报,说是千佛山那边送下消息来了。

  那半封银子已经遵照徐老爷的吩咐,安全送到了目的地。

  收钱的是医户柳家的公子柳静言。

  病了的是卫指挥使陈大人的公子陈艾清。

  那陪着四郎来徐府的大高个儿,是济南府李知府的二公子,李祥廷。

  山上还有个闲得看蚂蚁搬家的、相貌与穿着都很特殊的阴阳生,正是传闻中的天才生、来自朝鲜国的朴时敏。

  听完汇报,徐梦熊哈哈大笑起来:“很好!领赏去吧!告诉管家,让盯紧的人,可以开始了。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统统报上来。”

  说完,转头看着老太太,面上难掩兴奋与决心:“看着吧,娘,这次定要报这一箭之仇!要让他们明白,我齐鲁商会不是任人拿捏的虫子!”

  老太太沉声道:“小心为上!做那个的都是亡命徒,小心为了钱,跟你拼命。听说上了瘾的那种人,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能卖掉!”

  徐梦熊嗯了一声:“我省得的,娘。还是那句话,这次的事儿再不济,最后不还是能赚个人情么!”

  虽说徐家家大业大声名赫赫,但是,说到底还只是个商人。

  朝廷历来忌讳官商勾结,他倒是做梦都想要跟地方官府走得近一些,只可惜不能。

  李知府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平日里,像请客吃饭送礼拉关系这些事,根本就不敢对其出手。

  想来如此作为,实属明智。

  李大人还缺什么?一个人、一辈子,该有的名利,李大人已经全部拥有了。算下来,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戚呢。圣上对鲁王府的感情,那可是如假包换的执著真挚!

  而鲁王也算是个识趣的,并不曾恃宠而骄,平日里不兴风、不作浪,安安静静地修仙练道、嘲风弄月,时不时地普惠一下地方,替皇家赚取了不少的赞誉。

  有道是“跟好邻,学好邻,跟着端公跳大神”,有这样的亲戚规范、影响着,作为连襟的李大人,又岂肯自毁羽毛?

  而作为好友,卫指挥使的陈大人一样地近贤则聪。

  他们倒是得了个好名誉,但是徐梦熊却为此烦恼重重。

  什么人最难处?什么人最可怕?就像李大人陈大人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抓不到一丝把柄,就没有办法打商量、做要挟。

  反而那种有缺点、有欲望的,倒好下手些。

  但是这一困局,却因为四郎的出现而出现了一线生天。

  通过四郎,他就有可能跟李、陈二姓攀上关系。

  不得不说,四郎送了他一份大礼!

  所以,那孩子才会表现出那么平等的姿态,才会连个原因都没有,张口就跟他借钱。

  这就是她的筹码,好大一块让他无法拒绝的香饵!

  陈公子哪,那可是陈家的宝贝、严家老爷子正儿八经的嫡亲外孙。他要是有点小症候,济南府的地皮都要抖三抖。

  他这次要能帮得上忙,往后,不但会在陈大人心里落个好印象,在严祭酒那里,也必定会博个青眼。

  陈大人那里使不上劲,可以在严老爷子那头用功啊。他仰慕严老的德高望重,想要奉上区区薄礼以表真诚,无可厚非吧?

  嫌弃阿堵物庸俗,那就来点高雅的:字画,玉石,文房,把玩,土特……

  齐鲁商会辖内,就不缺这些东西。

  越琢磨,越是心潮澎湃、越是憧憬无限。

  “贵儿啊,我现在就希望他能长进些,别让徐家落了价。娘、夫人,你们知道吗?这次的事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这场仗,一定会很精彩的!想我十一岁开始跟着家里做生意,一直做到今天齐鲁商会会长的位置上,这当中,最最划算的生意,莫过于慧眼识珠,挖到了那个丫头。这种感觉,真好比是农田里挖到了一棵千年老人参……”

  徐梦熊轻轻抚掌,称奇不已。

  老太太冷着脸,警告他说:“哼,小心点儿吧。你乐意,人家未必就是一样的心思。多少人,能跟咱们说上一句话,就得意得恨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似的。你看那丫头,——不是我小心眼儿,三天两头往济南城里跑,难道就不该过来见个礼?跟咱们做亲戚,难道让她很没面子?”

  徐梦熊哭笑不得:“娘你跟个孩子计较些什么!她要是跟别人一样,娘你能看得起她?照我说,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也说不准呢。越是不来,你们就越是惦记她、就越是放不下。娘你才刚还说,多少人巴望着能跟咱们说上句话、套个近乎,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记住他们,以后有个什么好处,能记着分她们一杯羹?四郎这样多好,一点力气也不出,就让咱们时刻记挂在心了……”

  老太太哼哼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娶进门呢,你就开始袒护她了?”

  徐梦熊笑眯眯道:“她不乐意,儿子何尝看不出来?有什么好担心的?实在无可回旋了,我就砸两个钱出去,认她做个干儿子就是了,噢,不,是干闺女。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总有一根绳子能拴住她。不从她身上下手,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她就有三头六臂,也总有防不胜防的一天……”

  徐夫人眼睛一亮,连声叫好:“老爷,好聪明!我之前一直烦恼这事儿呢,明明说好了要结亲,却不让咱们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说不愿意,索性摊开来说清楚,咱们就悄没声地把这桩婚事取消,就完了。反正一直没走漏风声,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可她们又不说取消,倒把咱们吊在了半空里……”

  徐梦熊歪嘴笑道:“我倒想看看,这个拼命四郎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要别损毁我徐家的声名,由她去!夫人你要想,不是咱们吊在了空里,只要那一张纸还在,四郎就等于是攥在了咱们的手里……”

  “老爷,你心眼儿真多……”徐夫人满目星光。

  徐梦熊胖胖的身躯就差没有滚动起来了:“那是!你家老爷笨吗?一直都很有头脑的,好不好!”

  老太太嗤笑了一声:“行了,要腻歪,回你们屋去。”

  徐梦熊和徐夫人不由得就红了脸:“娘……”

  陈艾清戒毒到第七天上的时候,不光是他自己已经形同骷髅,就连几个看护的,同样都瘦了一大圈。

  静言算是个很爱惜自己的,模样勉强还能看。李祥廷因一贯疏于打理自己,胡子拉碴的,活像个沧桑大叔。

  虽然憔悴可怜,但若萤却是看一次、笑一次,闲来为活跃气氛,还会以“大叔”称呼他、调侃他。

  李文几个因为昼夜颠倒、睡眠不足、饮食不佳,个个顶着个黑眼圈,天天呵欠连天、涕泪纵横地,如同中了鸦片瘾。

  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效果也是明显可见的。

  前两日,陈艾清还是吃什么、吐什么,闹腾得活像气管没割断的禽兽。今日晨起,他居然吃下了小半碗的清水粥。

  观察了半天没见他呕吐,众人俱是长舒了一口气,信心倍增。

  因见他睡着了,趁着天气晴好,众人赶紧忙活自己的工作:静言主仆负责看护;李文和莱哲去附近溪水边浣洗衣物;朴时敏坐在绯云一般的野山樱下,跟自己对弈;北斗则蹲在一边劈柴;

  ……

  若萤坐在草堆上,看着腊月正帮李祥廷往脸上抹胰子、刮胡子。

  正是春暖花开鸟鸣青山的好时节,她的心里却笼着阴霾。

  昨晚,徐府那边送来了徐梦熊的手书,称安排监视的那边,尚无动静,但是,秘密派出去追查罂粟产地的却有了收获。

  就在千佛山以东,济南府所辖的奉符州的一个属县,即济南与莱芜的交界处,发现了一片规模很大的罂粟园,就隐藏在一片玫瑰花园中。

  若萤不由得暗中佩服徐梦熊的手段、更佩服齐鲁商会的灵通。

  要知道,她最为头疼的就是找到这个种植基地。但是,施行起来的话,简直难以登天。且不说山东道有多大,单说一个济南府,范围就已经大得让人“四顾茫茫空嗟叹”了。

  四州二十六个县,得走多久才能走个遍?

  所幸,这最难啃的一块骨头给徐梦熊给解决了,若萤心里,对他不无感激。

  这本是个好消息,锁定了目标,只等收获之日、人赃俱获。

  但在信中,徐梦熊却告诉了若萤一个堪称“不幸”的真相:那块地是鲁王府的。

  也就是说,要想在那块地上动手,就得先征求了鲁王府的意见。

  看到“鲁王府”三个字,若萤的太阳跳得厉害。

  她很怀疑,这是徐梦熊故意在给她上眼药水。

  她很烦这种事,好像她跟鲁王府多么暧昧似的!

  也很烦鲁王府出现在这个窠子里。

  总不能让她去质问鲁王吧?真是活腻歪了!

  既然是在济南府的辖区内,是不是该直接寻求李家姨丈的帮助?

  回答肯定是不行的。

  李大人管不到鲁王的地头上,于公于私,都会让李大人很难做人。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把李、陈等人拖下水。

  除非是万不得已,除非是能让李、陈等人有所受益。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身下的干草倒像是着了火一般。

  若萤不由得起身走向林荫,想借那一片清凉,降一降心火。

  虽然知道她行事谨慎,但腊月还是忍不住自后提醒她小心一点,不要走远了,快去快回。

  若萤假装没听到,沿着蜿蜒的萋萋野径,翩然来到千佛寺的后门。

  此处非常荒凉,平日里,连寺里的和尚们都难得涉足。

  比起前门的庄严肃穆,这里野草露蔓、葛藤绵绵。背阴处,苔深石苍。

  不知多少年前,淘气的沙弥吐剩下的桃核,已经长成浓密的桃林。山下的桃花已经开磬,这里的野桃却正当繁华。

  鸟踏流霞、风梳碧波,落花如雾如雪,漫向更无人迹的深山深处。

  仰面含眸,全身心地沉醉于花香漉漉之中,原本焦干毛躁的心情,仿佛月落乌啼,缓缓沉静下来。

  笛声悠悠,似信口而出。如珠玉错落浑无章法,却又颗颗清透伶俐。

  仿佛是无聊至极随意抛洒出的漫不经心,却意外地与这自主东风自鲜妍的桃花风韵相得益彰。

  不是山野粗夫的腔调,也没有酸腐书生的无病□□之气,又不像是修行之人的高冷空旷,应该也不是谁家失恋的女子,因为不符合那样深厚绵长的气息。

  假如这是六出寺,那一定是杜先生才调弄得出的风雅。

  可是不是。

  他都离开很久了。

  很久了……

  有如数载的感觉。

  明明刻意保持着与他的距离,明明不想沾惹这些世俗烦恼的,可是,一想到那个“离”字,这眼底的酸涩、眼前的水光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太孤单、太无助吗?

  有那老头子在,起码还有个人能跟她斗嘴玩心眼儿;不管她说得多难听、做得多离奇,老头子都不会大惊小怪。

  不知不觉中,难道她已经将老老头子视为知己了吗?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血缘在作怪?

  坏老头儿,当真说走就走了,连只言片语都没留给她。他过得好不好、顺不顺,只能从静言那里知道一点消息。

  除此之外,她还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呢?

  不过就是“平安”二字。对老头子、对身边的每个人来说,光是“平安”还不够吗?

  “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若萤喃喃着,伸手承接着满天的飞花。

  轻盈难留,一片片擦过掌心。无数片无情擦肩,终究还是有一叠深红浅红为她做了驻留。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那漫无边际的笛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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