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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章 病根端倪


  屋里的几个人全都傻了眼。

  腊月:“陈公子又正常了?”

  李文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问道:“二爷,还要请医生不?”

  若萤看了看静言,道:“再看看吧。”

  她相信静言的诊断,更愿意相信陈艾清只是给什么东西魇着了。

  如果是后者,倒还好说了呢。现成不是有时敏吗?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必害怕的。

  陈艾清的这一觉不可谓不深沉,直至夕阳西下,他才终于苏醒过来。

  醒来的他看上去跟常人无异,只是周身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明明瘦弱得好像风一吹就倒,偏偏却精神抖擞得好像踩好了点,随时准备大干一票的蟊贼;

  明明一整天水米未进,却丝毫没有饥饿的迹象。

  腊月悄悄告诉若萤:“陈公子的眼睛贼得好吓人……”

  有如夜枭一般,精光闪烁且诡谲难测、危机四伏。

  趁他清醒,若萤便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艾清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闪烁其词道:“没什么。”

  李祥廷急得直搓手:“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怕家里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担心难过?”

  若萤闻声盯紧陈艾清。

  她觉得陈艾清可能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家人?朋友?他心里有吗?

  可是,能让一个人忘记亲朋、抛弃自我,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面对李祥廷的逼问,陈艾清焦躁不已,双手抱臂,左顾右盼,似乎想要找个窟窿躲进去:“我说没事儿你没听见?不要多管闲事行不行?唠唠叨叨地,真是烦死了……”

  此时的他,言行已有些异常,犹如笼中困兽。

  若萤便将静言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好像又要跑……”

  静言回望一眼,肯定地点点头。

  “不管怎样,都要看住他。”她百思不得其解,“你以前有听说过没有?像他这种症状,大概是什么毛病?寻常人睡一天下来,哪有个不乏、不饿的、不精神颓靡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静言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兴许师父知道。这种情况,我从未接触过。”

  “一定不要让他的家人看见他这个模样,至少,也得先找出原因来……”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李祥廷爆发出一声惊呼:“艾清,你要去哪儿?”

  紧跟着,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却是陈艾清想要逃跑,被腊月几个当场扑倒了。

  腊月大喊大叫:“陈公子你一天没吃饭,哪来这么大力气?”

  李祥廷直跳脚:“你要去哪儿?今天你要不说清楚,别指望走出这个门去!”

  左突右奔无果,陈艾清怒了:“我饿、要吃饭,行不行?”

  依旧是“鬼馄饨”,依旧是深更半夜人定时。

  无患倒是欢喜得很:“早说要吃这个,小的举双手双脚支持!”

  陈艾清守着三大碗,旁若无人地埋首狼吞虎咽。

  旁边的众人都看直了眼。

  若萤才刚舀起一勺热汤,鼻端飘过鲜汤的味道,不知怎地,胃里头忽然就打了踉跄,一股恶心感直冲上来。

  她慌不迭地撂了勺子,握住了口鼻。

  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背心,侧目处,静言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不知怎么着,从昨晚开始就不大舒服。许是东西吃杂了……”

  若萤强笑着安他的心。

  腊月不大相信:“水土不服?不会吧?咱都来了好几趟了,四爷不是一直都没事儿?”

  静言便让无患从随身的斜挎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从中拈了一片姜糖递给若萤,让嚼服。

  然后,将她面前的馄饨拿开,道:“稍后回去熬点粥吃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事情太多,过于焦虑导致的肠胃紊乱。”

  他的话,若萤没有个不听的。

  但是干坐着也甚是无聊,她便打量起四下里的食客们。

  卖馄饨的老两口忙活得脚不沾地,辛苦伴随着欢喜,似乎很好地诠释了人生的意义。

  边上就有人感叹生计不易。所谓“敲锣卖糖,各干一行”,行行出状元、行行都不易。都说做鬼难,其实做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热汤热饭拌着热议,一群认识、不认识的人,藉由一个话题,彼此碰撞出了火花,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家人一般亲热。

  而这份和谐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击碎了。

  “小兄弟,你干什么呢?”

  卖馄饨的老头子手握笊篱,恶狠狠地瞪着近旁的若萤。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一处。

  若萤手持长勺,愣怔在当场。

  面前的大桶里,汤烟滚滚朦胧了她的形容,是故,别人并没有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对这两个大铁桶感兴趣,想知道里头的汤水里,究竟熬煮了什么好料,竟能吸引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们。

  但是,摊主的反应却实实地有些激烈了。

  那感觉,就好像她要窃取了机密、抢占了客源一般。

  同行相仇吗?

  就在她一晃神的空当儿,那老头子三步并两步冲过来,一把夺了她手里的勺子去,拾起旁边的木顶盖,“哐”的一声,就把那个专门盛汤的大桶给盖住了。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迅雷不及掩耳。

  若萤眨眨眼,有点懵的同时,心里头莫名地有些怪异感。

  那老头子却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幅模样,陪着笑、弯着腰,跟哄孩子似的对若萤道:“这些入口的东西,可不是好玩儿的。落了灰土进去,可是要吃坏肚子的……”

  腊月拍了筷子,先就冲了上来,张开双臂挡在若萤面前,冲着那老头子不客气地斥骂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就是好玩儿的?告诉你,要是吓着了我们家小爷,你就有十桶油汤也赔不起!”

  那老头子点头哈腰,一个劲儿赔不是:“是是是,是小老儿大惊小怪了,两位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若萤阻止了腊月得寸进尺的攻击,淡淡道:“算了,毕竟这是人家养家糊口的东西,小心些也是正常的。”

  待回到桌子边,静言暗中握紧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若萤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于他的敏感。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盘桓在那两只装热汤的大桶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很浓的汤,很香……”

  香得令她止不住犯恶心。

  两个大桶,装的应该是一样的东西,但是很明显,其中一桶要浓香一些。

  她才刚就注意到了,那老两口对待食客们并非“一视同仁”,而是“差别对待”。

  这个“差别”,就差别在汤水上。

  有些客人,吃的是稍淡一些的汤,而有些客人,则给盛了浓汤。

  静言不能解。

  这种微小的差别,大概除了若萤,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在没有谁注意到吧?

  静言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目传意:你怀疑那汤有问题?

  若萤看着陈艾清,眉头微皱。

  已经用过饭的陈艾清一脸的心满意足,只是双眼朦胧、东摇西晃地,只恨不能马上倒头就睡似的。

  腊月禁不住低声咕哝道:“一个饱、一个倒,就是只老鼠,也该长成年猪了……”

  而陈公子却瘦得浑身刻不下二两肉来,这不是浪费粮食么!

  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一行人重又回到莱哲的住处。

  一切就像是推磨转圈儿。

  到了地头,陈艾清不出所料地一头扎进被窝里,又要呼呼大睡。

  “公子,公子,你好歹洗洗脚、刷刷牙吧……”

  无患几个在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陈艾清蒙着头、裹紧被子,置若罔闻。

  若萤托着一条湿手巾走过来,盯了他一会儿,随即给腊月丢了个眼色。

  腊月会意,一伸手,就把陈艾清给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若萤便将那条冰冷的手巾罩到了陈艾清的脸上。

  在他大发雷霆之前,若萤抢先开了口:“艾清,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完了,就可以好好睡觉了。听到没有?”

  陈艾清斜视着她,幽怨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你之前是不是就藏在这一带?”这是若萤的第一个问题。

  陈艾清的脑袋就磕了一下。

  “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吃那家的‘鬼馄饨’?”

  “那又如何?”

  “还记得你第一次吃那家的馄饨,是什么时候吗?”

  陈艾清的眼神开始迷茫了:“很久了……谁能记得……”

  很早以前,他听人介绍过来吃了一遭,结果竟回味无穷。于是,就经常地半夜里一个人跑过来享用这难得的美味。

  不知不觉,也吃了有半年多了。

  若萤转向李祥廷:“我记得很早以前,二哥曾经说过,说要请我去吃一家很好吃的馄饨。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

  提起往事,李祥廷禁不住一拍脑门,道:“可不是呢!那会儿我刚来济南,哪儿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那家的馄饨好吃,记得还是艾清告诉我的。是吧?”

  陈艾清瞥他一眼,根本就懒得回应。

  “好了,你可以睡了。”说完,若萤转身走出草屋。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满城出动都找不到陈艾清。昼伏夜出,除了睡,就是吃,悄没声息地跟蝙蝠似的,谁能想得到、找得着?

  “若萤……”

  身后,静言低唤。

  若萤转头看着他。黑暗中,她似乎在微笑,但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笑容之下的深深忧虑。

  “没事儿的,再看看好了……”

  说这话的若萤,暗中叹了口气。

  时间能够验证一切。

  虽然她坚信着这一点,但对于这几乎是意料之中的变故却无法做出提早预防,这一点令她颇感惆怅。

  又是忐忑不安的一夜。

  几乎又是在差不多的时辰里,陈艾清的疯癫之症再度发作。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众人倒是配合默契,行动干脆利索,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把他控制住了。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才睡下半个多时辰,陈艾清又躁动起来。

  这一次,他的挣扎较诸先前,更加激烈,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

  拉扯之间,彼此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李祥廷的肋骨差点给撞断;腊月和北斗的手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无患则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撞到了鼻子,鲜血直流;莱哲扎撒着双手,瞠目结舌地直叫“上帝”;

  朴时敏躲在门口,如受惊的小兔子,做好了随时逃避的准备;

  若萤坐在方桌旁,冷冷地睨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

  “放开他,让他跑!”

  冷不丁的一声,像是一根冰棱,直直地插入沸腾的脏腑之中。

  撕扯不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

  陈艾清就如脱兔一般,跳着高地冲出了门外。

  “腊月,跟上!”

  撂下这一句后,若萤即刻尾随而去。

  她不相信陈艾清还有别的去处。经过这两日的深思熟虑,有一种可能渐渐在她的脑海里成型。

  她从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感激着来历不明的“见多识广”。

  老天让她出现在此,且又赐予她信手拈来皆有道理的知识,也许就是为了救赎。

  救赎自己,也救赎别人。

  PS:

  名词解释:三百六十行

  三十六行是中国唐代社会主要行业的统称。

  三十六行的论述,见于宋代周辉的《清波杂录》。三十六行只是虚指数,实非具体数字。

  唐时的三十六行,至宋代已经增加为七十二行了。元朝时期,又把七十二行转记为一百二十行。

  至于“三百六十行”之说,最早见于明代田汝成的《游览志余》,谓“杭州三百六十行,各有市语也”。

  一耕二读三打铁,四五航船磨豆腐;

  六木七竹八雕花,九纺十织织布郎;

  十一裁缝做衣裳,十二是个修锅匠;

  十三卖杂贷,十四打磨工,十五皮匠鞋子上;

  十六拉锯木匠苦,十七和尚做外场;

  十八尼姑清弹唱,十九道士唱凤凰;

  二十僮子数的土地堂,廿一叮当算命的;

  廿二相面看眼光,廿三打卦穿长衫;

  廿四渔鼓道情唱,廿五樵夫在山上;

  廿六郎中卖假药,廿七兴乐把戏唱;

  廿八打拳强身体,廿九做百戏的武艺强;

  三十下雨出门去修伞,卅一天晴出门磨剪刀;

  卅二最脏修屋的;卅三挑的八根系;

  卅四重丧花轿行;卅五是个剃头匠,最后一行看牛郎。

  上行下行三十行;行行总出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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