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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章 一致对外


  叶氏放缓了声音,不卑不亢道:“他们不听、不信,我管不着。我们不住在这里,很多事都不清楚,这也是实情。你只跟三娘说,前因后果到底时怎么回事。我相信,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她这么一番大包大揽,字字句句不涉他人,倒叫众人不好阻拦了。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和表情,都不对劲了。

  当下,冯恬就将自己毁容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讲述了一遍。说起钟若芝的狡诈、想起她此刻千里之外的称心如意,冯恬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那些富贵荣华本来全都是属于她的!

  叶氏原本就怀疑这桩意外另有隐情,也早知道钟若芝不是什么淳厚之人,但是,为了能够攀上高枝,竟不惜做出毁坏他人的举动,这份歹毒也是够触目惊心的。

  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深沉的心计,不由人怀疑,过去的十多年来,耳濡目染中,她到底接受了些什么教育?

  从冯恬身上,叶氏便又想到了自家的遭遇。

  记得当初听说钟若芝要去王府作丫头,她就很不赞同。不过是跟老太太表达了一下意见,结果却招致一家人的不满。

  后来,钟若芝落选,老太太曾经三番两次当着她的面,话里有话地指责三房暗中捣鬼。

  她的若萤只不过是跟府城走的稍微近了些,就给安排了一个“小人”的罪名,说二姑娘之所以被淘汰,就是因为四姑娘背后使劲,故意坏掉了这桩好事。

  从那次撞倒大太太开始,老宅里的人就对若萤抱有敌意。一直到今天,包括若萤在内,他们对三房的态度始终没有改观。

  这些,叶氏不是不介怀。但是,怎么说都是一家子。她始终坚持一点的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而眼下的冯恬,就是这个“外敌”。

  搞臭了钟家,三房亦不能免,对此,叶氏心里很不痛快。同时也隐隐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在被除名后,还想着回来。

  实话说起来,回来有什么好?不能同甘,只能跟着共苦。苦就苦吧,上至公婆,下到妯娌们,既不领情、也无体恤之意。

  自家起个新房子,老太太她们看她就跟审贼一样。莫不是以为她欺骗了她们?莫不是以为她两面三刀,嘴上喊着穷,其实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外面偷着发财捞好处?是不是还在为老三断交的每年那五两银子的事儿耿耿于怀?

  不说老三老早就丢了差事,就算是仍在班上,凭他每月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那几个钱,想翻修房子?可能吗?

  这个钱,凭什么要她交公?那可是她的闺女用性命搏来到血汗钱!老太太她们压榨她一辈子也就罢了,还想继续剥削她的孩子?

  没门儿!

  幸好她多了个心眼,把盖房子的事儿推到了父兄的身上。以叶家的名义修房子,修成啥样儿、花多少钱,凭你是钟家还是鼓家,通通管不了,也没资格过问。

  完了,房子盖好了,当爹的一纸契约白纸黑字,将大部分的房子全都转到了女儿女婿外孙们的名下。

  看看这样的外祖,多么大方、多么慷慨,钟家你再不忿,也管不了这事儿。

  再看看一边钟家的祖父祖母,敢问给自己的儿子媳妇孙儿们留下了什么?

  感觉被打了脸吗?感觉被比下去了吗?倘若想找回面子来,简单,大方一点,给自己的庶子也分些好处就是了。

  可惜又舍不得。

  这就不要怪街面上的人拿这事儿来下酒就饭了。

  若是不亏心,何惧给人嚼?

  那一片崭新的瓦房,外加偏房十几间,还有一座待开工的小楼,全都是她的,是她和孩子们的,是为她赢得十里八乡的艳羡、尊重与攀附的资本。

  再往深处说,这一切都是她的孩子给她挣来的。若苏也好,若萤也好,若萌也罢,全都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齐心协力为她挣下了这份体面。

  因此,她如何能不惜福?如何敢不珍重?

  这些活生生的事实向世人证明了一个明晃晃的事实:她叶蓁好样的!她教育出来的孩子也都是好样的!她和三房代表着正直、善良和勤奋,而这些,正是能够让四房宾服的最有力的证据。

  自觉拥有已经太多的叶氏,深知知足常乐的道理。因为日子日渐宽裕,她的心境也随之有所改变。对于钟家的怨恨,似乎也在慢慢地减轻。

  还是那句话,打断骨头连着筋。三房只要一天挂在钟家的家谱上,钟家的光荣就是三房的光荣,而钟家的耻辱也将是三房必须要努力洗脱的耻辱。

  所以,冯恬的奉承根本就难以在叶氏心里激起水花来。

  她要的是真相。谁是谁非弄清楚了,亡羊补牢也好、痛定思痛也好,这件事总须有个明确的定论,也省得稀里糊涂地给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猜疑、咒骂,甚至是攻击。

  “姑娘你口口声声喊冤,不知道可有证据?既然跟二姑娘有关,自是要与她当面对质才合理。但是显然,这件事不是当下就能办到的。你就算再苦、再急,也只能等。说实话。就是现下写信去请她回来,也还是需要好几天时间。你觉得呢?”

  她自觉得这番话说得合情又合理,孰料却遭到了冯恬的反驳。

  “三娘打得好算盘!先诳了我回去,至于二姑娘几时能回来,——三娘做得了主吗?那还请你告诉我,她几时回来?十天?半个月?还是三年两年?你们一直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慢慢地拖死我,是吗?”

  叶氏不禁怒道:“这孩子怎这么不讲理?二姑娘现在这个情况,哪里是这个家能说了算的?使唤她的人,不是你我这样的平头百姓所能接近的。要二姑娘撇下差事回来,不用先跟当家人打个招呼吗?说白了,在人家手里做事,你以为说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好心好意,你倒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我早料到会这么着。”冯恬罔顾了她这些话,只管自言自语道,“确实,她而今出息了,飞上高枝儿了,不是一般人能指使得动的。论起来,她该好生谢谢我才是。三娘要证据,证据还分个主证佐证,是吗?都说是主仆一心,她不在没关系,她的丫头不是还在吗?有些事,为奴婢的知道的不会比主子少。不如就请水蓝姑娘出来说道说道?”

  “水蓝”二字一出,座中一片哗然。

  水蓝可是二姑娘的人,怎么会想到要她出来作证?身为奴婢,就算是主子犯再大的错儿,也断然没有检举背叛的道理,这可是《新明律》中明明白白规定了的!

  这个冯恬,莫不是真的病得不轻?

  可是看她的表情,似乎又是胜券在握的感觉,难道说,此事走向会出人意料?

  如此一想,不少人暗中倒是有些期待了。

  水蓝很快就到了,战战兢兢地,走路都有些不稳。

  一进门,头也不敢抬,直接就跪倒了。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冷,声音和身子一起,抖得跟筛糠一般。

  冯恬和颜悦色地跟她说道:“不用怕,有什么事,我会一力承担的。你且说说,我脸上这个伤是怎么得来的。当时的详细经过,你是最清楚的,你且照实说就好。”

  水蓝抖了半天,忽然间就崩溃了,伏地痛哭流涕:“姑娘你不要逼我!出事那天,我一直都在我们姑娘身边不假,但姑娘说是我家姑娘害你,我没瞧见,也没听说过,不知道姑娘想要听什么。姑娘你送我东西,又许诺会带我离开钟家过好日子,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我生是钟家的人,死也是钟家的鬼。虽然我只是个奴婢,可是这种背主弃义的事儿,打死我,我也不会做的……”

  如同沸油里溅入了冷水,现场嘈声大作。

  水蓝这些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是众人都听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冯恬意图收买水蓝,揭发自己的主子。

  一老者禁不住拍桌子大怒:“奴婢背主,国法难容!这唆使背叛的人,同样按律当予以重惩!”

  不约而同的点头称是,充分体现出了这一刻的众志成城。

  冯恬僵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铺天盖地如雷鸣蜂拥一般的混乱中寻回意识。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水蓝,像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个人。

  耳边议论嘈嘈,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陷入洪荒中的小船。

  她迫切地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她不能输,不会输,她还有证据的!

  她慌乱地自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卷,展开之后,问近旁的李棠:“李医生,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给开的药方子?”

  李棠扭了扭嘴,凑过去瞅了一眼,无奈地点头:“没错儿,是在下的笔迹。”

  听了这话,冯恬忽然地就跟吸足了水的秧苗,瞬间就旺醒起来。

  她转向老太爷,掷地有声地要求见一见替她煎药的婆子。

  没有异议。

  厨下的一名婆子很快就给带进了花厅。

  冯恬连让她磕头的机会都没给,当即问道:“先前我不好的时候,每次可都是你负责煎药的?”

  婆子十分地莫名其妙,老老实实地赔笑道:“回姑娘,正是呢。”

  “每次的药渣子都是如何处理的?”

  婆子愣愣道:“厨房外头的木槿花,都埋在那下头呢……”

  “那好,现在你就带我去看看。”

  “够了!”钟若英忍无可忍拂袖而起,“大过年的,姑娘你这是存心的吧?”

  冯恬直面而笑,全无惧色:“听大爷的口气,倒像是受害者似的!我又不是要各位去见鬼,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不让看?为什么?心虚吗?还是说,这方子上有的,药渣里没有?还是药渣里有的,这方子上没有?”

  “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李棠甩了把冷汗,抢言道,“你怀疑在下开的药有问题?这怎么可能!不信你拿着这个方子,随便你给哪个行家看,也是没错儿的,在下就敢拍着胸脯这么说……”

  冯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是没错,可是你怎么就能保证别人不会暗中动手脚?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经手过这幅药,从抓药的,取药的,熬药的,端药的,你都能保证这当中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点问题也没有?”

  李棠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钟若荃铁青着脸捶桌而起:“看就看,谁怕谁?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在他看来,冯恬就是在无事生非。

  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这女子的感受,女孩子嘛,脸面何其重要,一旦被毁,等同于一生的命运都会给改变。

  可是,对此钟家不是已经给出了赔偿吗?还要怎么着?难不成非要拉出几个当事人偿命才能平衡?

  “你受伤,我们请医问药给你医治。一日三餐、四时冷暖为你打点。你说要给人做小,老太爷顾念你的名节,怎么都不肯,一心只想给你寻个好人家,堂堂正正地过日子。你们倒好,反讹上我们了!张口就要二十台嫁妆!我大姐出嫁的时候才多少台?十八台!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二十台就二十台,我们也没说什么。只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多的少的,彼此能得个心安就好。现在好了,你这么个闹腾法儿,到底安的什么心?大过年的,你就是见不得人好,是不是?你们冯家看我们钟家好说话,打算夺了我们的家产去才安心,是不是?”

  见他揎拳捋袖、情绪激动,大有冲上来要打人的架势,近旁的人赶紧拽住他。

  汪氏高声道:“荃哥儿,你干什么呢?有你祖父你大伯二伯在,你一个孩子家争着抢着出什么头?你把读过的书,全都还给先生了吗?”

  说完,汪氏悠哉游哉地啜了一口热茶,神情从容而淡定。

  现场的混乱在她看来,仿佛一台好戏。

  她对自己儿子的愤慨很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冯恬这么一闹,很大程度上替她出了一口气:钟家名声臭了,只能证明大房二房当家不力,活该被诟病。二十台嫁妆,这里头有多少是四房孝顺的?这笔帐,她不说,不等于她不介意。

  总而言之,冯恬跟大房乃至于老太太这边,通没一个好的。

  乱?乱她娘的吧!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帮忙丢上几根柴火。

  “既然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如就随她任性个够。我觉得三嫂说的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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