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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亲远邻近


  她这句话听似好话,配上她那个似乎随时随地都在蔑视人的态度,很容易地就把大家的记忆拉回到若萤顶撞冯氏的那一天。

  可不是么,要不是因为那一撞,与六出寺的缘分打哪儿来!

  叶氏自是心中不快,这也是她一向不喜汪氏的根本原因。非要踩着别人以显出自己的高度,做人哪能这样刻毒!

  该说的都说了,坐着硬面椅子太久,浑身不自在,汪氏便要起身回去。

  “贵哥儿也该回了。你四叔特地嘱咐了,让你早些回去,说是给你备下了好东西呢。”

  一听“好东西”,徐图贵登时就上了心,忙不迭溜下大炕,一边问是什么,一边又跟若苏姊妹道:“今晚要宿下,一有空我就过来找你们玩儿。”

  “徐大哥忘记说了,还有我呢。”若莲可怜兮兮道。

  刚刚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甚是热闹,只她插不进话去,也不大会玩儿,眼睁睁看着若萌几个和徐图贵有说有笑,妙语连珠。至于他们说的什么、笑的又是什么,十句当中,她倒有一半不大能领会。

  汪氏坐在正间里,对于东间的动静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她不想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笨嘴拙舌,插不进话去,只一味地嫌弃若萌尖牙利嘴、妖里妖气,若苏没有个姐姐样儿,不懂得体恤妹妹。

  总而言之,凡是叶氏教导出来的,就没一个好行事的!

  叶氏同样地也是一肚子气。送走了客人,坐回到正间,脸色老沉:“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汪氏这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说孩子们还小,不大省得男女之事,就算明白,那徐图贵又不是你家箱柜里的东西,哪至于把这些人当贼一般防范着!前脚打后脚,寸步不离地看得这么紧,做这么明显,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四房想把宝贝闺女嫁进徐家吗?

  她汪木兰不要脸就罢了,以为三房跟她一样的德行?不说自己的闺女笨,却把人家的女儿视为别有居心的狐媚之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颠倒黑白的人!

  那徐家就那么好,是个人就想贴上去?

  自己有钱自己偷着乐就成了,非要亮出来到处显摆,当着和尚骂秃驴,当真要把三房踹进茅坑里才痛快么?

  三房的未来,就那么暗无边际无法救赎?

  三房的人,莫不是迟早都是要沦落成乞丐的架势?

  “没有教养的东西,以后再也不要踏进这个门半步……”

  香蒲往炉子里添了一根木头,坐上小锅,从铁壶里倒了一些水,盖上莛梗盖顶。等水烧开了,要焯草菇。

  听着叶氏自言自语了半天,香蒲终于忍不住了:“姐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这么爱做事后诸葛亮。当她面怎么不甩脸子给她看?怎么说你也是大份的。做嫂子的说什么,做弟妹的好歹都要听着吧?这会儿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你那是第一天知道她的为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随便她咋唬,她过她的,咱过咱的。她说不好,难不成咱们就真的过不下去了?看把她神灵的!”

  香蒲也是一肚子的暗火。

  才刚汪氏进门时,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屑。还说什么“混得比作丫头时还好呢”,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沦落到拾粪洗衣的地步了,就满意了?

  这是生怕蔡婆子不知道她是奴婢出身怎么着!一个劲儿地揭人家的疮疤,不是坏是什么!

  寒碜人的话还不止这些呢。又嫌她的穿戴比当家主母光鲜。

  好在姐姐没有没有计较这些事,只道“趁年轻,该美就美,省得老来怪眉怪眼地吓人”。

  碰了个软钉子后,汪氏居然还不肯撒手,竟有挑拨起人家的夫妻感情了。说什么“三哥成年累月在外头,县城是个花花世界,三嫂千万把人看紧了,免得犯错误”。

  就差一点没说出“毕竟三哥是有前科”的那种话来。

  当时香蒲立在门外屋檐下,握着拳头心里鬼火冒。但愿蔡婆子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妯娌情深”,这位四太太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要真是个恤孤悯贫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时候,怎么想着三房?

  背后说三道四也就罢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就没见这样厚脸皮的,居然跑到人家家里搬弄是非、指手画脚。教养是什么东西?可惜汪家二老去的早,竟没来得及教给一双儿女!

  要不说,钟家门里出奇葩。大太太是面善心黑,白瞎了一张观世音菩萨的面孔,暗里净干些自私自利的事儿。送出去一粒芝麻,收回来的定要跟西瓜那么大。

  仗着老太太老太爷器重,把百来亩祭田看得死死的,一根草、一片叶子,都不许落到别人手里。嘴上说的好,是大公无私,其实,也不知道往自己屋头划拉去了多少!那心里头,就跟安了个算盘似的,成天来来去去算计个不停。

  跟大太太恰好相反,四房则属于坏在明面上的那种。仗着财大气粗,轻易地不把谁看在眼里,吝啬得连句好话都不肯给与。成天精神抖擞得如同一只高傲的公鸡,做足了随时与人角斗的准备。话里话外,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专拣人家不愿听的说,好像整个天底下,就她一个好人似的!

  香蒲怀疑,四太太的好话是留着给客人们听的,毕竟,那是四房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

  好在叶氏不是个糖面耳朵,对于汪氏的阳奉阴违并不买账,只道“他敢作业,就给我趁早离了这家门。哪儿好去哪儿混。没他,我们娘母几个一样过得好好地”。

  这话想是戳痛了汪氏的某处痛痒,竟让她惊愕了好一会儿。

  香蒲琢磨了半天,方才醒悟过来:汪氏的日子固然过得富余,但在家里却没有叶氏这般的威风,能够独当一面且又吃得起苦、耐得了劳。

  叶氏敢说出“没男人照样过日子”的话,汪氏却是杀死也不敢放这样的豪言。若是钟老四有个什么差池,汪氏一准要改嫁。

  对于自己的人生,汪氏并没有多少决定权。在家时,听从哥哥汪屠的安排,出嫁后,依然仰仗着哥哥作后盾。

  要没有那样霸道的哥哥,钟老四屋头早就塞满了小妾,关于这点,整个合欢镇早已达成了共识。

  钟老四哪里就是那么本分的人?早年未成亲时,还不是跟丫头们打得火热?成亲不久,也曾想过要收几个屋里人的,有一次甚至都准备好银钱了,结果汪屠不干,挥舞着砍刀,说要阉了老四。

  当时老四还年轻,血气方刚地不信邪,梗着脖子还想跟舅子抗辩两句,结果砍刀落下来,把一张梨木花几当中劈作两半,一家子险些给吓死。

  自见识了汪屠的亡命,从此钟老四再也不敢提纳妾的事儿。

  也不是说钟老四输掉了底儿,事实上,经过这么一闹,汪氏从此落下了一个“妒妇”的名声,连同她与生俱来的冷嘲热讽的习性一起,为人所诟病。

  这是她的心病,最怕给人提起来,因此,就无法跟叶氏那样,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丈夫大吵大闹,甚至撵出家门。

  她汪木兰是钟家正经八百抬进来的媳妇儿,是钟老四的妻,她要是敢提出和离,钟老四绝对会嗝儿不打一个地立马同意。

  以四房目前的条件来说,就是一口气娶上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要是走出钟家,绝对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不说钟家薄情寡义,就冲着她那个杀猪的哥哥,钟家也决计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再次笼罩在汪屠的阴影下。

  “她有什么可得意的?毒蛇尚且还有七寸拿捏呢。”香蒲撇撇嘴,揭开盖顶,把撕成条的草菇丢下去,手里拿着笊篱,在水里慢慢地旋着。

  若萤站在边上看了两眼,问:“娘打算怎么做?”

  叶氏早就有了主意:“这东西难得,烧了吃怪可惜的,一人还捞不上一筷子。煮汤吃怎么样?葱花爆锅,打上个鸡蛋,热热乎乎地。赶集的时候,买上两斤蚬子,用蚬子汤做面汤卤,不好?”

  “好。”若萤也正有此意,“汤煮好了,盛一碗出来,给徐大哥送去尝尝鲜。”

  香蒲挑眉道:“他们现住在四郎饭庄里,什么好吃的吃不着?巴巴地送碗汤过去,不好吧?”

  汪氏就差没能把徐图贵当成神位供起来了,哪会短了他的口!

  叶氏飞快了瞥了女儿一眼,隐隐觉得她的用意并不单纯,遂道:“你也知道稀罕!不说刚才蔡婆子都瞧见了,就说人家远道而来,送你那么多的礼,你好意思不承情?人家有,是人家的事儿。有道是千里送鹅毛,你以为送的是什么?”

  “这个难不倒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嘛!”香蒲不服气地犟嘴。

  正说着话儿,忽听外头“哗啦”一声大响。

  炕上的若萌欢呼起来:“玉兰姐姐来了!”

  不过,高玉兰依然没有要逗留的意思,卸下木柴,转身就要走。

  “玉兰姐过来下。”

  门里,若萤扬声叫道。

  外头脚步橐橐,便门“呼”地给拽开,香蒲登时心疼地叫唤了一声:“我的大姐,你这哪里是开门,分明就是要拆屋子!”

  高玉兰没吭声,小牛犊一般的身子几乎要把门口堵死。

  若萤上下打量她两眼:“待会儿你跟我走一趟,晌午就在这里吃饭。”

  “好。”高玉兰答得十分痛快。

  “家里的柴草够了。”若萤示意她伸出手。

  叶氏和香蒲齐齐地倒吸了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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