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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章 衣锦还乡


  不过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到底,这都是四郎的功劳。千里告状,见官不畏,比秦武阳还勇敢。这样大仁大义的少年,该当受咱山东道全体百姓的拥戴敬爱……”

  若萤前脚还没出济南,关于她的事迹就已经在坊间流传开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那一对卖唱的兄妹。把她的故事编成歌儿,到处唱得有声有色,一洗当下流行的情爱幽怨之风,凸现出一个少年英雄的伟大形象,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能够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

  关于这一点,若萤已做好了应对各种不测事件的准备。

  崔玄少不得又为她的宠辱不惊嗟叹了一把。

  “前天傍晚,县衙门口出了一桩怪事儿,倒跟四郎有点关系呢。”

  钟家的事儿,崔玄现在也大概有了些了解。

  凭着他几十年的阅历,大概也能揣摩到钟四郎的喜好。

  见她的眉梢跳了一下,崔玄知道,这事儿她有兴趣。

  “说是钟家的姑娘,指名要见咱们孙县丞。只是不巧的很,孙大人救灾去了,当时并不在衙门里。”

  “就这点事儿?”

  就这点事儿,已经足以让若萤块垒尽消了。

  朱诚没有诓她,钟若芝果真被“刷”了下来。

  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见孙县丞?

  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不妥当,也是在是令人费解。

  那丫头,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回头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三天里,若萤在老崔的向导下,逛遍了昌阳县城,从忠正坊到宣化坊,从杏坛坊到迎仙坊,从贤古坊到东北关坊,其间的人情世故、典故传奇,委实听了不少。

  晚间下榻的客店是老崔给安排的,一应费用都由老崔先行付清了,照老崔的原话,她“只管安心住着就好”。

  陌生而温馨,空旷而充实。

  热水澡随便洗,蜡烛情管烧,进出有人寒暄关照,吃喝都有伙计按时通知,这样的生活还真是享受。

  若萤能做的就是白天闲逛,晚上看书、写字。

  静言送给她的满满一箱子书籍,全都是他细心挑选出来的,若不仔细读过,可不是辜负了他!

  还去县学附近逛了一圈,那里是若芹二哥学习、生活的地方。

  曾经觉得遥不可及,待到亲眼见了,发现不过是房子高点、占地大些,并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四射、花团锦簇,不禁就有几分失望。

  这不是她向往的地方,包括坐落在济南城里的府学,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再过个把月就是秋闱了。

  今年的主考官是谁、什么脾气、来历?

  考题是什么?

  谁能够一举夺魁,成为“鹿鸣宴”上的焦点?

  钟若芹能考出个什么水平来?

  举行乡试的北京城是个什么模样?

  如同神殿一般的国子监,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已经走出了县城走进了府城,都城北京,料想也没有多远了吧?

  秋高,气爽,山水迢迢、果香盈途。

  归心似箭,竟无涩滞。

  见过了济南城,合欢镇就成了几步路就能走到头的□□院。

  坐在高高的马车上,若萤觉得自己长高了,也长大了。

  也许只是一种错觉,但心境确实是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刚拐下官道,远远地就看到了母亲和大舅的身影。

  每天早晚,他们都会站在十字路口的合欢树下,引颈张望,期盼亲人的平安归来。会因为孩子的音讯全无而唠叨、抱怨;也当着众街坊的面发过誓,等孩子回来了,看不狠狠地教训一通。

  结果,千言万语都在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化作了哽咽。

  “回来就好……”

  大舅连声咳嗽着,一句话给拆得七零八落。

  叶氏紧紧攥着女儿的手,竭力克制着情绪,面上只作镇定从容。

  这份刻意的压抑,让若萤感到自责又心疼。

  出门事事难,在家千般好。

  通情达理的邻居们,催着一家子快回去,整顿辛劳、细絮别情。

  离开并没有多久,再见时,一切都是那么地新鲜:熟悉的草木清香里,混合了粪肥的溲臭;遥远的犬吠注解着人烟的平淡与真实;高槐碧梧上,知了的嘶鸣曾经是那么地聒噪,而今听来竟如同老友一般,不改初衷。

  洪水在各处留下了踪迹,枯枝、乱石堆积在路畔,静等着成为锅底的柴火、孩子们的玩具,以及虫豸们的藏身之所。

  石壁墙根处,整齐地刻下了洪水的高度。也许要很多年才会褪尽,于是一段历史就会变成传说,曾经的惊心动魄就会成为后人的崇拜与向往。

  跨进陈旧的满是坑坑洼洼的门槛,若萤在照壁前顿了一下。

  金银花和凌霄花交织在一起,开得刺眼地热烈,引得成群的蜜蜂盘桓不去。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叶氏给出了解释:“你爹去南边挖水渠了,等他回来,把这些东西铲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净招惹些蜂子长虫,吓死人。”

  若萤暗中点头。

  无论身居何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凌霄花有毒,金银花爱招引长虫。这里又是每天必经之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虫子蜇了或是咬了,吃疼吃药还是次要的,弄不好就要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香蒲一溜崩星迎出来,细心的若萤发现,她除了瘦了很多,眼睛还是红的。

  若萌仍旧像是小尾巴,跟在若萤的身后。看着车夫帮忙把东西一趟趟搬进来,一家子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二姐,这都是咱们的?”若萌难掩激动,小脸涨得通红。

  “嗯。”

  于是,若萌就背着母亲,撺掇香蒲赶紧打开来看看,到底都是些什么。

  可香蒲却只管说“不忙”,去菜园草垛薅了一篓子麦秸,回到厨下刷净了大锅,添满水,烧热了,在屋里坐上太阳底下晒得溜光的木桶,招呼若萤洗浴。

  这边,叶氏招呼车夫吃了茶点,待要给工钱时,被车夫拒绝了:“大娘不用,已经都给清了。”

  说完,拔脚就走。

  叶氏十分过意不去,追出去,硬是塞了十来个钱。那人推托不过,只得道谢收下。

  “姐姐也是,都说了不要不要,还上杆子往上贴。咱就这么富实?”

  香蒲历来是个只看进、不看出的,见此禁不住抱怨。

  叶氏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人家稀罕这点东西?还是那句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些事,都是做给人看的。”

  一边数落着,一边对照着礼单,拾掇桌上、炕上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盒子,柏木的,红漆的,铜包边的,雕花的……

  各种各样的包袱:麻的,布的,绸的,锻的,绢的,锦的……

  各种各样的内容:花糕、茶叶、脯干、海货、布匹、插戴、文具、文墨……

  几乎是每开一样,香蒲和若萌就要异口同声地低呼一声。

  后来叶氏受不了了,“啪”地合上一个红漆圆盒,恨声道:“你们还真是亲娘母,一举一动还真是像哪!”

  香蒲和若萌交换了一个眼神,暗中吐舌,俱是灰溜溜地。

  叶氏让香蒲取了个干净的木盘,捡了两样精致的小点心,让若萌送到西厢房去,看大姐若苏要不要吃点儿。

  若萤已经洗好了,换上一件素绢长衫,下头套一条杀裤脚的长裤,靸着浅口黑布面千层底的鞋子凑过来看。

  叶氏忙中偷闲瞅了她一眼,只见她正要扎头发,不禁皱眉道:“你先给我干透了,湿漉漉的,你是想老来一身毛病么!”

  扭头又吩咐香蒲,再拿条干手巾给二姑娘。

  “也没见你这样的,发呆倒是有的是时间,洗个头就跟猫洗脸似的,一点也不要好。”

  若萤笑笑,浑不在意。

  香蒲拆开若萤的湿发,拿大手巾慢慢地绞着,两只眼只管瞅着琳琅满目的礼物。

  “光是这些盒子,也能卖不少钱吧?”

  这一提议立即遭到了叶氏的批驳:“世子和侯爷赏赐的,就是块瓦瓷儿,也得小心供起来。拿去换钱?你胆子真不小!”

  “要说胆子大,谁能赶得上咱们家萤儿。”

  随着这一声,二舅兴冲冲地进到门里,先是上下仔细地瞅了瞅若萤,然后就一把抱起她,空里丢了两下:“好像长重了一些呢,不像先前,全是骨头棒子。”

  然后就从香蒲手里接过手巾,接着帮外甥拧头发。等到干了,要过梳子来,细细地梳了,用枣红发带当头顶抓了个髻,道:“好了。”

  叶氏分出一些吃的,装在一个漆花方盒里,嘱咐二舅等会儿捎回家去。

  “不是在修水渠吗?怎么就回来了呢?”

  香蒲朝窗外探了一眼。

  二舅道:“别看了,姐夫要等傍晚才回来呢。今天是最后一天,修得差不多了,我说肚子不大好,就先撤了。”

  看了看炕上的东西,二舅就问起大外甥的情况。

  “瞧着今天就比昨天好,季医生的药还是很管用的。”香蒲长吁了口气。

  二舅的眼神就有几分发冷:“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幸好上头还有个县令大人,不然,要是让姓孙的那种人得了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霉呢。”

  叶氏从旁拍了他一巴掌,喝斥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得的!怎么跟你姐夫一个德行!仗着有三分认识,就以为知根知底比亲兄弟还了解,叫人笑话!”

  “我说的是实话。姓孙的过来监工的时候,瞅着他的背影,当时我真想一铁锨给他拍过去。忘恩负义的东西,早晚要遭报应!”

  二舅不是钟老三,尽管挨了打,却一点也不服气。

  加上边上还有个香蒲随声附和着,有道是双手难敌四拳,叶氏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萧哥儿呢?”二舅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竟敢于对叶氏使脸子了,“还在前头?这是打算住下了?姐姐你就这么任由他赖在那里?”

  叶氏闪烁其词道:“这不是忙不过来么……”

  香蒲倒颇不以为然:“你情我愿,碍着谁了?我们倒不稀罕他们家的东西呢,是她们一个劲儿巴结上来的。以为萧哥儿是冲着吃喝去的么?不说陪她们一家子高兴,这是多少钱能买到的?”

  “是啊,要不是这么来回折腾,苏苏能吃这么大亏?”

  叶氏放下手里的活计,神色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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