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远渡重洋万里，姚馨和俞子洋回到了家乡——芸城。那些熟悉的人早已物是人非，那些熟悉的路早已被枪炮磨平了棱角。
那天，元帅府排出一列纵队到码头去接她们。乡民们看到是当兵的人来了，以为又要缴税了，都逃的逃，躲的躲。士兵们也见怪不怪，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也只是受害者。
姚馨看着船即将靠岸激动的说：“子洋，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要回家了，你开不开心？”
俞子洋头垂下：“小姐说笑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战乱不停的时代，没有我开不开心的份。”
姚馨转身向他：“怎么会呢？这还是我们的家，只要我们的人民还在一天，这就还是。”
俞子洋：“嗯，小姐说的是。”
纵队长：“看，大小姐她们马上就要到了，都给我看紧四周，免得有人来捣乱。”
士兵肃然：“是，队长。”
只见船缓缓驶向码头，姚馨在船上招手，俞子洋站在一边看着这阔别已久的家。她们从船上依次下来。纵队长看到她们下来了，立刻跑了过去，静站，行了军礼。
纵队长：“大小姐，大帅叫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姚馨：“看来你是新来的，我介绍一下，我旁边的这位是我的侍卫-俞子洋。”
俞子洋上前和纵队长握了手，纵队长也向他示好。
姚馨看看冷清的周围：“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街上，码头上这么冷清。”
纵队长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姐……小姐，没什么，只是今儿天儿不好，乡民们没出来走动而已。”
突然，一个老妇人慌张的跑到姚馨身旁，俞子洋看到了，立刻伸手拉住了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狠狠跪在地上：“姑娘，姑娘，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在一旁的姚馨温和且担忧的说到：“子洋，放开她吧。”
俞子洋按照姚馨吩咐放开了老妇人，此时从远处跑来一个士兵，跑到纵队长身边。
纵队小声问到：“小子，你又怎么了！”
士兵气喘吁吁的说：“队长……队长，刚刚有个老婆子不缴税，都拖了好几个月了。”
纵队长伸手揪着士兵的耳朵说：“那你把她杀了不就行了吗！说你蠢你还真蠢啊！”
躲在姚馨身后的老妇人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士兵吞吐的说：“队长，对，对，就是这个老婆子，就是她不缴税。”
纵队长：“这，小姐，您看……”
姚馨：“她一个老人家你们就别为难她了，多少钱，我给了。”
俞子洋：“多少钱，我给。”
姚馨：“子洋，没事，我来给吧！”
俞子洋：“小姐放心，这点钱我还是能帮的。”
纵队长：“哎呀，这小姐刚从国外回来，怎么能要小姐的钱呢！我看，还是算了，坐船这么久，小姐也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元帅府吧！”
姚馨：“好吧！”
姚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钱，塞给了老妇人说：“快走吧！去买些吃的吧！”
话毕，老妇人放开了搭在她手腕上的手，瘫在了地下，纵队长看到这一幕，悄悄把士兵叫到一旁说：“待会儿我们一走，你就……”
就在姚馨她们走了不久之后，老妇人就被几个士兵活活打死在码头边，士兵们抢过她手里的钱，顺势就把她的尸体扔进了海里。
一片血泊在海里，流了不久，渐渐的沉入海底，直到看不清颜色。
回到元帅府的姚馨和俞子洋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大帅。
俞子洋严肃站好：“大帅好！”并行了规矩的军礼。
大帅：“嗯，这么多年，有没有保护好小姐啊？”
姚馨：“他保护的很好，我很安心。”
大帅：“这样就好，这次在英国待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吧！明天让下属带你们去逛逛。”
姚馨：“不用了，我们自己去逛就行了，就不用下属了，我还没有瞎，还是认得哪里是路，哪里是坑。”
这番话激怒了满脸和蔼的大帅：“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俞子洋用左臂挡在姚馨身前：“大帅息怒，她还小，还不懂事。”
“子洋，你没必要帮我找说辞。”姚馨满眼带着煞气说。
“你看看，就是太惯着你了。”
姚馨：“您大费周章把我弄到英国，不就是怕我乱了您的美梦吗？”
大帅收敛了粗犷的声音：“既然这样，那还回来干嘛！”
姚馨：“我本着救人的意思回到这，我对得起每一个人。”
大帅站起身抬起手准备向她打去，俞子洋立刻跑上前劫下了马上要打到她脸上的那巴掌。
“谁给你的胆子，敢妨碍我做事。”大帅呵斥俞子洋。
俞子洋：“大帅既然命令我保护小姐，那谁要伤害她，我都得护住她。”
大帅：“你们-你们-给我出去。”
姚馨：“走就走，要不是俞子洋要回来看看你，我也没打算回来。”
俞子洋：“小姐，走吧！”
大帅：“司令员，放她们走。”
就这样，姚馨带着俞子洋离开了元帅府。
俞子洋担忧的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
“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你吃不了苦，在这里，没有大帅的同意，你是没办法住酒店的。”俞子洋低头说。
姚馨满脸得意：“谁说要住酒店了。去我祖父的宅子。”
俞子洋：“老先生的宅子不是被大帅缴了吗？”
姚馨：“我祖父是前清官员，做过政府主席，就凭他，还没那个资格。”
俞子洋感叹：“老先生去世几十年了！”
姚馨：“是啊！”
他们两个就慢慢的走在街上，街上的风吹动了她的头发，却吹不起这里每一个人的斗志。
来到了老宅，打开这二十多年都没有在打开过的宅门，里面好像还有人居住。
姚馨：“难道有人住在里面。”
俞子洋在她身旁轻声说：“小姐别担心，有我在。”
内宅的门忽然打开了，似乎有人要出来了，他们也缓缓向前走，宅子里传出了声音：“是姚丫头回来了吗？”
姚馨紧张的答到：“是我，您是……？”
宅里的人走出来了，一块厚重的布包裹着她的头发，不是很高，是个小脚妇人。她抬起了头，脸上的纹路深的掩住了她的青春，双眼似开未开，她就是老先生生前的挚友，也是大清朝的遗孀。她说：“她进宫为奴，曾经的她也是清朝的大户人家千金，自从被抄家就进宫为奴，一生不得离开皇宫，是老先生看她有些学识，于是把她从皇宫里救出来了。老先生会同她一起作诗，写画。他们也成了挚友，之后老先生给她找了个归宿，对她极好，不过参军后也已命丧硝烟。就在老先生逝世的那一夜，她连夜坐着火车来看老先生，可惜还是没有见到老先生最后一面。不过她记得老先生让她帮着守好宅子，就当抵了老先生的人情。老先生说丫头还要回家的。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于是，老先生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天青。
“姚丫头啊！你终于回家了，这一等我就等了二十年啊！”天青颤颤巍巍的说。
姚馨：“婆婆，今年高寿啊？”
天青：“老身由十五便为奴皇宫十一载，为老先生救出至今已有整整四十七载。”
俞子洋在一旁问：“婆婆，老先生的宅子不是被大帅缴了吗？”
天青：“他那敢呐，这是前清赏赐的宅子，就连军阀政府都要对老先生恭恭敬敬，他哪敢啊！不过借着缴宅的虚名想擦白乡民心中早就黑了心肝的自己罢了。”
姚馨抬头看看四周：“我就说嘛！他怎么敢。”
俞子洋搀扶着天青：“婆婆，夜间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别着凉了！”
姚馨：“对了，婆婆，我祖父没有留下书信给我吗？”
天青：“有的，有的，在老先生的书房里。”
姚馨：“这几年，真是多谢您帮我们守着这里，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
天青：“丫头乖，婆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姚馨：“怎么会呢？”
天青：“我也老了，老先生的嘱托我已完成了！我是大清的遗孀，早就该随大清去了，也要与先生同赴黄泉了！”话刚一说完，天青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卧在椅子上，眼下流了泪，时间不断推移，天青已经听不到两个年轻人的呼喊，她走了，这一切，就是天注定的，即使今晚他们二人没有来这，她也要走了。
清晨，姚馨和俞子洋把天青的尸体埋到了老先生的墓边，送了她最后一程。
“婆婆，谢谢您。”姚馨眼中含泪说
俞子洋在墓前行了军礼。他不善言辞，但这就是他表示最高敬意的方式。
俞子洋蹲下看着她：“没事的，小姐，我们走吧！”
“走吧！”她坚强的说。
姚馨带着俞子洋在老街上兜转，这老街想当初可是芸城的一大亮点，如今却像个荒废的街市。姚馨抬头看着这些青砖老瓦建城的房子，在脑海里寻找着那为数不多的儿时记忆，俞子洋站在一旁看着她。不过几分钟，她便向一小摊走去，俞子洋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走失。
“老伯，来两碗汤圆。”姚馨缓缓的说出口
老伯双目看着她：“好，马上好。”
俞子洋站在一旁担心的说：“小姐不是不喜欢吃汤圆吗？”
姚馨冷笑一番：“我只是不喜欢吃洋人的汤圆。”
俞子洋陪姚馨坐在摊边，不得不说，这芸城的空气就是比国外的好，不过，这猛烈的风一吹起来，还真是让人找不到头绪。姚馨看着这场景，这是老街最后一家摊子，这是老街最后的青砖老瓦，她叹了叹气，头发被风吹的找不到方向，肆意飘零，俞子洋站起身来，用宽大的手挽起她那肆意飘零的头发。
“没事的，你不用帮我挽着它，你去吃东西吧！”
十三年的异国学习，十三年的忍辱负重，使两个怀着远大抱负的年轻人回到了这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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