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援队,不是吗?

　　“如果是救援队，那就坐下。”我从书库里拎出来一摞旧书，扔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那人对着自己的队员做了一个手势，立马，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利索的收枪声。我的猜想没错，这人果然是这一小队的领导，那么接下来的事，与他谈就够了。

　　他先将怀里的枪收起，然后学着我的样子从书库里拽出来一摞书。因为书库长久不收拾，这里的的东西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那人拎着那摞书使劲一抖，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他手里的书一下子散了架，全都掉到了地上。

　　这些书虽然不新，多一半都是店长的珍藏。我回头看了一眼店长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那人也没想到，绑着书的绳子竟然这样脆弱。面罩里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看到了面色不怎么好的店长，也不好意思再坐到书上，索性走到我面前，盘腿坐到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是，我们是救援队。”他开口说道。

　　“怎么就八个人？”我记得很清楚，新闻上说一共十支小队，每队十人，刚才也数了数，人数对不上，除非......

　　“牺牲了两个。”他面色不虞。

　　果然，不出我所料。“什么时候？”

　　他抬起胳膊看了一眼上面的一个仪器，样子很像老式的手机。但肯定不会是手机，而是军用通讯器。军用的玩意儿，看起来并不花哨，对于他们来说，耐用才是王道。“十五分钟前。”他抬起头。

　　那不就是刚才？

　　“大意了。”略微一沉吟，他说道。

　　“具体情况是怎样，能说吗？”我问道，他点点头，既然事不关机密，自然也可以和盘托出。

　　“25日上午，北京市几个城区同时发生了几起类似狂犬病患者攻击行人的事件。有关部门立刻分析这有可能是一起恐怖分子的袭击活动，但是同时也有专家站出来说，这样大批的袭击者出现很不正常，而且那些人的症状很像是一种感染病。于是在三十分钟内，zf就派出了军队将几个被感染区迅速隔离。

　　我们是在传染病确定后三十分钟内进入的，一共十队，每队十人。我们靠着建筑物的屏障，一路深入，直到昨天晚上抵达西城区的琉璃厂。这里是被感染区的重灾区，晚上太黑，我们也不敢轻易地进入到这里，于是就在琉璃厂外面歇了一晚，直到今天早晨。

　　凌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外面突然安静了。我们发现昨天晚上还异常亢奋的感染者，竟然全都消失了，就算有零星的几只，也不怎么精神。我们猜测可能是昨天消耗光了能量，又得不到补充，自然就萎靡了下去。所以今天必然闹不起来，就贸然进了琉璃厂，到这附近时却突然遭到了一大群患者的袭击，那两个队员，就是在刚才牺牲的。”他说完这些话，叹了一口气。

　　“老张！”站在一旁的店长突然大叫了一声，捂住脸痛哭起来。

　　这事不能怪他，补充补给是必要的，老张会死也是必然的。“这不怪你，我们都有责任。”我张嘴说道，“而且你做得对，如果我们不出去寻找食物，早晚也会饿死在书店里。至于老张，他被行尸咬了，就注定他活不了。”

　　“行尸。”那人咦了一声，“你叫它们行尸？”

　　“不然呢？”我歪着头反问他，“我要叫它们亲爱的吗？”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拍着大腿说道：“不是，我就是感觉你用的这个词挺贴切的。”

　　我没有笑，因为get不到笑点在哪，而且他刚才讲了一个足够悲伤地故事，我笑不出来。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挺正常的，神经病有一个就够了。

　　这种人是职业军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或许这是他们自己的调节方式。

　　我打断他的笑声，说道：“你能将我们带出去吗。”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他抬头对上我的眼睛，挑眉，面孔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卫祖国，保卫人民！”

　　他最后这两句话说得中气十足，铿锵有力。我无处反驳，也不想在对这个军人抱有怀疑。只冲着他点点头。

　　他却立刻站了起来，一扬手冲着我行了个军礼，摘下面具冲着我咧嘴一笑，伸出来一只手：“你好，我是丁浩轩。”那笑容，比乔可南的还灿烂。

　　“你好，孙新。”我站起来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抬腿往书店里走去。他冲着身后的队员一点头跟了上来，“我们可以到前面去谈了吗？”他指的是比书库干净整洁百倍的店铺。

　　“你不是跟上来了吗，我没有拒绝。”我回答，而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丁浩轩和他的小队，表面上看起来是救援队，实际上，他们进入被感染区的主要目标，是对这里的疫情进行实地勘测。在被感染区成功的找到疫病爆发的原因，和传播的线索，并进行取样，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救人只是酌情，也可以说是看心情，新闻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丁浩轩几人的性命，也要比我等屁民的性命珍贵许多，他们肯定不是简单地军人或者警察，而是一些具有特殊职业技能的特种部队。

　　只有他们先取得线索，守在被感染区外面的各种专家才能对这些样本做出快速而具体的分析，找出隔离、救治的方案，再研究出治疗这种传染病的疫苗。

　　这才是大灾面前，国家应该做的事。尤其是大型的传染病，第一时间保证疫情不扩散，才是最主要的。毕竟在感染区外面还有十几亿人，避免那些人被感染，才是主要的。

　　但是我的心很小，对于我来说，乔可南、店长和李勤的性命更重要。对于我来说，只要是自己人，哪怕是狗屎也比别的香喷喷的人重要一万倍。真没想到，本来我以为自己会是那种心比较狠的人来着。

　　这就是我在丁浩轩闯进来的一瞬间，在看清了他身上的穿着之后，大声的质问他是不是救援队的原因。我在赌。在知道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救人的时候，我在赌，赌他军人的天性，赌他的大义，赌他的人性。因为对于他来说，我们四个人，也是人民，也是他们要保卫的对象。

　　我赢了。

　　“什么时候走。”我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丁浩轩，他没有接，摆摆手，然后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掏出来一个军用水壶，朝着我晃了晃。

　　“不用，也别给他们东西，有纪律。”丁浩轩大手一挥冲着自己的队员恶狠狠地说道，跟着他进来的队员现在都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露出一张张年轻的脸蛋来，年纪都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其中带头的丁浩轩一张年轻的脸蛋更是俊俏，这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走得话，要尽快，后门堵着的那些行尸散了之后就赶紧离开。”

　　“这么快，都还没准备。”乔可南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矿泉水，咕咚咚的喝了两口。

　　“你还要什么准备，哪有时间让你准备。”丁浩轩瞪完自己的队员还来不及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顺势就瞪上了正在大口喝水的乔可南。乔可南被他一瞪，噎了一下，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丁浩轩也意识到这位并不是平时被他教训习惯了的自己的队员，竟然一下子红了脸，然后不好意思的伸出一只手，给正在咳嗽的乔可南拍了拍后背。

　　我看了一眼跟见了鬼似得盯着他给乔可南拍后背的那只手的队员，咳了一声问道：“我也奇怪，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明明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行尸的袭击，怎样也要调整一下吧。

　　丁浩轩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那支小队队员的脸色也终于变好了一点，乔可南的脸却一直红到了脖颈子，哦，或许是呛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几个被感染区中的行尸群正在南下移动，其中海淀区和石景山区的行尸在朝着西城区的方向集结，我们现在所在的书店是行尸群的必经之路。

　　而它们的规模又太大，一支行尸群的迁徙速度就算快，经过一片区域也要好几天，那个时候也不适合出去寻找食物，到时候恐怕不是饿死就是渴死了。”

　　乔可南被他这样的说法吓了一跳，想起刚才自己那种浪费的喝法，赶紧又把嘴里的一大口水吐进了矿泉水瓶子里，气得丁浩轩又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不确定这到底是他的猜测，还是确切的消息，如果是猜测的话，就值得商榷了。

　　丁浩轩叹了一口气，将胳膊上的通讯器举到我的眼前，只见黑色的机盒上面是一块屏幕，丁浩轩快速的在旁边的按钮上操作了几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来一个简略版的卫星地图，只见那个地图以五秒每次的频率更新着，上面布满了一片片的小红点。

　　“这是卫星图像，太空中本区域的一颗北斗卫星正在对这里进行实时监控，所反映的像素图像先是传送到外面的实验室电脑里，经过技术人员分析甄别之后再发送到我的通讯器上。现在这里显示的正是北京的被感染区，其中的红点是行尸。”

　　我看着屏幕上面密集的小红点头皮发麻，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才问道：“最近的行尸群，什么时候到这里。”

　　“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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